周正的牙齿咯吱作响：“若是换做沈留白，普天之下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你会选择这么做吗？”
“不会，我会陪他一起死。”我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周正的笑声戛然而止，短暂的沉寂之后，他的嗓音响起，如此的冰冷：“我懂了。”
在我的注视下，他缓缓站起身，看着我，一字一顿：“沈留白的话应验了，我救不了我的女儿，我从没有埋怨过你们，也并不认为是你们害死了果果。如果上一次是苍天从我手中将果果夺走，那么这一次，是你们！”
他走到门口，缓缓将门拉开：“请吧。”
就在这时，周正的母亲从里屋冲了出来，脸早已经布满泪痕，很显然她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并且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疯了似得往我们冲来，凄厉的大喊着：“还我果果！你们还我果果！”
周正抢先一步冲了过来，一把保住了他母亲，一字一顿道：“妈，让他们走。”
“阿正，你真的忍心……”
不等他母亲说完，周正便低喝一声：“救不了，苍天不让我救，果果的干妈也不让我救。既然我无法将果果带回来，那么我便把世界送给她，让她在阴间不会孤单。”
此言一出，我立刻意识到沈留白之前的话所说非虚，周正的确会变成恶魔。是无奈是伤痛是不甘，是所有的一切负面将他变成了恶魔，而不是他自己想变。沈留白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我的心情更是跟开心扯不上半点关系，但我坚信，有一个人此刻肯定很开心。
那是一种得逞的开心，这个人便是我妈妈！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帮周正救果果，她只是单纯的想再创造一个恶魔罢了。
花春流不插手这件事，沈留白也要求我不予理会。我对我妈妈一无所知，而我妈妈却对我了如指掌，她用了一个我没办法拒绝的工具，这个工具便是那些孩子。只要我出手相救，此刻的事情就必然会发生。
真正料事如神的人，并非是沈留白，更不是周正，而是我妈妈。她从未出现过，却将一切都算的死死地。
我甚至感觉，从一开始，甚至是从我刚出生起，我的一切都已经在她的算计之内。
只是我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得到了心魔和杨柳甘露，明明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为什么还要和我们过不去？她亲手将周正变成恶魔，让他恨我们入骨，对她有什么好处？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你们走吧！”周正紧紧抱着他伤心欲绝的母亲，看着我和沈留白，冷若冰霜的说道。
沈留白看了我一眼，还没等他开口，我便拽着他离开了这个房子。
走下楼时，我歉意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对不起他一次了，没办法一直对不起他。”
虽然只是一个眼神，但是我知道，沈留白想直接杀了周正，以绝后患。可是，他的女儿因我们而死，难不成还要再直接杀了他这个伤心欲绝的父亲？就算是我们安全了，可是我们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为遗臭万年的刽子手。
“我明白，若是杀了他，也会是你的遗憾。”沈留白的语气没有任何责怪。
其实不只是遗憾这么简单，杀了他，也是一种罪业。除此之外，也会毁了他的家庭，他的母亲已经伤心欲绝，难不成失去孙女之后还要再失去唯一的儿子？这就像是一个蝴蝶效应，人永远不会只代表自己。
我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我没想到一起玄术害人案件，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也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这里面扮演着如此重要的角色，重要到令我自责不已。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所以才不愿意让我插手？”我看着沈留白问道。
沈留白摇了摇头：“起初我也不知道，很多时候，一件事情若是剥开表面，才会发现里面隐藏着多么可怕的真相。”
“我妈妈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明明心魔和杨柳甘露都已经给她了。”我哀声道。
沈留白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如果她就这么放过我们，反倒是奇怪。心魔和杨柳甘露已经得到，但是她却没有得到你。”
“我？”我愣了一下，一脸茫然。
沈留白点了点头：“心魔其实是玉镶村的仙，你妈妈也好，还是令印旗剑四童子也罢，都是心魔的弟子。心魔为何会寄居在你的身上，而不是花春流，也不是死去的颜青？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
我木讷的摇了摇头：“为什么？”
沈留白轻叹了口气：“既然你妈妈已经亲自插手了，再瞒着你也没有任何意义，相反的，早些告诉你，反倒让你多一些心理准备。还记得你以前受过伤吗？”
“什么时候？”
“前世。”
那些幻觉和回忆，曾不止一次在我眼前上演，我清晰的记得我和沈留白都曾被一些黑色的影子重伤过，我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心魔便是其中一个影子，只不过肉身俱灭，只剩下了精魄罢了。当初是你灭了它的躯体，那么它想要重新来到这个世界，就必须依靠你，终点便是起点。”
闻言，我惊愕道：“你是说，我妈妈想利用我帮心魔复活？”
“不，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岂会让冷月帮我们对付心魔。心魔虽然曾是她的大仙，可惜背叛了她，她要做的并不是忠诚，而是背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要自己成为玉镶村的仙，重新让玉镶村焕发生机。”说到这，沈留白眼神凝重道：“你亲生母亲，还有另一个被她杀死的弟子，都是因为干预了她的计划，才惨遭毒手。吕柯可以为了重振黑龙堂口，不顾一切的努力奋斗，那么她为了重振玉镶村，便可将恶事做绝，哪怕是杀光所有她熟识的人，不惜一切代价。”
“只有我死了，心魔才能永远失去复活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