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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疯胡子

早年时,疯胡子整天在开满了店铺的老街上晃荡,跑累后就在屋檐下找个角落,不管地上干净不干净是躺下后就呼呼大睡。看惯了他这个样子,大家也是见怪不怪。

疯胡子一年四季穿着同一件破棉袄,整天晃着沾满柴草和棉絮的长发,在老街上转悠,嘴里一天到晚不停地说话,偶尔的也会捡拾别人抽过的香烟屁股抽几口过过瘾。让人放心的是,疯胡子从不打人骂人摔东西,只是整天唠唠叨叨,所以街坊邻居也不讨厌他,大家还自发地轮流着为他送上一日三餐,不至于让他饿肚子。街上的一群小孩子总是欢喜跟在他的身后,学他那些滑稽的表情,还会围在周边,听他的无休止的演讲。在围观的人中,也有乡下赶集的,听过后都说疯胡子说的话蛮有哲理性。

突然有一天,走累了的疯胡子进了一家门店,爬上柜台就睡。知道是个疯子,服务员也没敢去吵他,想等他睡醒后自然就会走的。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从此疯胡子就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有个疯子挡在那里,生意自然就做不成了,拥有店面的商业公司向镇上反映后,镇领导说了,疯子本来就没有一个安身的场所,既然你们做不成生意了,那就腾出来让给他住算了。公司领导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想想都是集体的资产也无所谓,于是乘着疯胡子外出的当口,把里面的东西都给抢了出来,还按政府的要求,帮疯子加了床铺。从此,疯胡子有了安身之处。

有次,他晃晃悠悠走进了中学里,在一排黑板报前突然站住了。看了好一会也说了好一会,突然拿起黑板框里的粉笔,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起来,“战斗前进战斗前进……”写了满满一黑板。

那字写得太好了,就是学校中写字最好的老师也写不出如此铁划银钩的漂亮字,老师和学生看了后,谁也舍不得擦去,于是在校长的默许下,那一黑板字保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只可惜有一次下大雨,把字给冲淡了。看到这个情景,有位老师自告奋勇把字描浓了些,但却失去了原有的韵味。

后来,有老师提议让疯胡子再帮着写几个,可一直没能如愿,因为疯胡子再也没有走错路进过校园,就是在街上给他一支粉笔,他也不写,这事着实让人遗憾。

在我读高中时,疯胡子死了,街人到派出所去开证明,民警翻出他的档案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那份从部队转来的档案里记录着疯胡子辉煌的前半生。他曾是部队里的团级干部,负责宣传工作的,因工作成绩突出,还被记过二等功,也曾在全军的书法比赛中得过金奖,只可惜在一次实弹演习时,他站在一门大炮边上,被炮声给震昏了,醒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知道他的历史后,大伙都表示惋惜,商业公司的领导们终于明白腾出门面给他住的原因。学校知道这一情况后,通过他的档案材料,联系了他原来所在的部队,找到了他的那张得金奖时的作品,选了“拼搏奋进”四字,制成铭镜,高挂在校门口,以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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