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拖拉机“扑扑扑”地在乡间小道上一路欢歌，兰花的心情随颠簸不平的路面是起伏不定，今个要去看的那个桂根到底长什么样，会是自己意中人选，会待自己好吗？兰花心里琢磨着。
跟拖拉机声相呼应的是媒婆的那张嘴，喋喋不休地讲着男家的事。慢慢地兰花知道桂根是因父亲的病逝，才把娶媳妇传宗接代的事给担搁了。
这相亲路真的很长，响了老半天的拖拉机终于在三间瓦房边停了下来，随着机器声的嘎然中止，兰花的耳根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清静。看到眼前的房子，兰花突然感到一阵心寒，跟自家相比，这房子显得破旧了。
看到她们的到来，一个头戴花巾的女人领着一个小伙急忙迎了上来。女人拉着兰花的手是问寒问暖，兰花觉得她跟自己的母亲一样，很是亲切。兰花偷偷地看了眼远远地站着的桂根。男人长得并不难看，被太阳晒黑的脸庞显得很精神，这样男人应该靠得住。
兰花随着女人进了屋，一脚踩到幽黑光洁的方砖上时，兰花内心突然有了一股兴奋感。这些方砖使整个中堂显得很是典雅大气，与外形看到的那种破旧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兰花是在婚后才知道，这些五十公分见方的方砖是地主家的老房子拆掉时，由队里分给他家的。屋子里面除了一张八仙台和几条凳子外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可收拾得井井有条，应该是个有心机的人家。
兰花她们在桂根家喝过茶，也吃了饭，临走时，媒婆征求兰花意见时，兰花点头同意了。
成亲后，桂根是真心地疼兰花，不单田里活儿不让兰花插一个手指，就是家里的事儿也全承包了，兰花真正享受到了幸福的甜蜜。然而，日子一天天地过，兰花的肚子却一直不见鼓起来。桂根不急婆婆急了，别人家的媳妇过门后，第二年就能抱上孙子了，兰花过门几年了，愣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兰花也纳闷，想想自己这块地应该是很好用的，怎么与桂根就整不出个娃娃来呢？
二、读完初中后，兰花随大伙一起参加了集体劳动。都说黄花闺女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兰花也在这时显现出自己的美貌来，亮艳艳、水灵灵的模样让村上的小伙都想与她接近，就边生产队长阿龙的两只眼睛也都看直了。
为了能讨得兰花的欢心，阿龙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总是给兰花安排轻活。兰花自然不知阿龙的用意，只当是在照顾自己，心里很是感激。
这天，阿龙照例到兰花家来叫出工，安排她去油菜地里除草。到地里时兰花发现，整片油菜地里只有她与队长两个人。按着阿龙的吩咐，兰花钻到了半人高的油菜地中，一行一行地拔着嫩绿的青草。
不知几时，阿龙已凑到了兰花的身边，用手轻抓了一把她的腰部，关心地问，“兰花，你累不，要不要休息一下？”听到阿龙这么一说，兰花停下了活儿，坐到了刚拔下的青草上。阿龙紧挨着也坐了下来，像是在开玩笑地说，“兰花你还没找男朋友吧？”听阿龙这么一问，兰花脸一红，摇了摇头。看到兰花尴尬的模样，阿龙把手搭到了兰花的肩上，“你看我做你男朋友行不行？”“队长，看你瞎说什么，你不怕挨嫂子骂。”兰花用手去推阿龙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想被阿龙一把抓住了，“要不这样，你答应让我抱一抱、亲一口，我就让当你妇女队长，你看好不好？”
听到“妇女队长”四个字，兰花着实有点心动。读过七年书的她自然知道妇女队长是怎样一个角色，要是真能做上应该是件好事，自己和家人的脸上都有光。兰花没再说话，只是偷偷向四周张望起来。
看到兰花这个动作，阿龙知道女孩已动了心，忙补充道，“没事，没事，我们在田中间，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只亲一下，保证不做别的什么事。”说罢，也不等兰花做出反应，阿龙已像饿狼般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手在兰花胸口乱摸的同时，臭嘴已贴到了她的脸上使劲地亲了起来。坐在草上的兰花被阿龙这么一拉一抱，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侧倒在阿龙的怀里，阿龙乘机把她压到了自己的身下。
被阿龙压住后，兰花这才感觉不妙，想喊救命却又不敢，只能手脚并用拼命反抗。怎奈阿龙此时已淫性大发，全不理会兰花的拳脚，把她给欺负了。
在一阵激烈运动后，阿龙满意地爬了起来，边整理衣裤边说，“兰花，你回去换条裤子吧，脏兮兮让人看到会说闲话的，还有刚才的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说罢就得意地走了，只留下兰花一个人坐在菜地里痛苦地哭泣。
过了好一会，兰花才止住了哭泣，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裤子褪到了小腿部，雪白的大腿都露在外面，连忙把裤子提了上来，手无意间触到大腿根部一滩粘乎乎的东西，看来是得换裤子了。
阿龙不说，兰花也知道，女孩子家出了这档子事自然不敢乱说，到家后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脏裤子洗干净。
有了那次经历后，兰花对阿龙增加了防范之心，出门做活都是大伙一起，不给阿龙可乘之机。
相安无事地过了两个多月，有天，阿龙到兰花家安排好活儿正往外走时，兰花叫住了他，说自己有事要跟他说说。
阿龙想起承诺，像逃似的往外跑，“妇女队长那事以后再说”。不想兰花追上去拉住了他，“这事不能再等了！”阿龙得顾及自己的面子，忙把兰花带到了村头的仓库里，“你别急嘛，妇女队长一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得经过队里开会讨论才行，你就等着吧。”说这话时，阿龙心里就想笑，村上的女人怎么都这么傻，只要自己说想让她们当妇女队长，这些女人都会依着自己做成好事。兰花算是有学问了，可她跟那些娘们一样傻，女人真没用！
“队长，我并不是急着想做妇女队长，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例假了，这些日子我直想吐，怕是怀孕了。”听到兰花这么一说，阿龙脑子“嗡”的一下。“不，不会吧，怎么这么巧，一次就有了。”由于紧张，阿龙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我也不知道，我快急死了，你得帮我想想办法才行？”“这…这…你先不要说出去，我去想想办法。”阿龙把兰花留在仓库自己就跑了。
三、跑着跑着，阿龙才明白过来，只怪自己太疏忽大意了。以前跟那些娘们做再多的好事也不会穿绷的，因为她们大都做过了结扎，根本不可能再怀孩子。退一万步讲，她们都是有主的，即便出了事自然有老公担着。兰花就不同了，她是个黄花闺女，看来得尽快把此事处理好，真要出事了那就麻烦了。谁能帮自己把这事处理了呢？阿龙想到了自己的老相好，做赤脚医生的大梅。
看到阿龙风风火火地来找自己，大梅立即想到了那档子事。正想发嗲，阿龙却说，“今天不做事，你得帮我一个忙。”“哟，你这么大的一个能人，还要我来帮你，你想吓死我啊！”“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你得帮我做好。”“噢！真的有事啊，是什么事呢？”“你得帮我做个人流手术。”“什么，你当我是医生啊！我只会看看伤风感冒这些小毛病，那事我做不了。”“做不了也得做，不然我的麻烦就大了。你这就到乡卫生院里去学，学会后马上回来做！”看到阿龙那个心急相，大梅同意了，只是她没有马上动，眼睛幽幽地盯着阿龙，小声说道，这里就我一个人，你真的不想做一回。阿龙看了看她，说提不起精神，等那件事办好后，天天跟你做，把你弄舒服了。
大梅在乡卫生院学了一个多月，这才带着工具找到阿龙。阿龙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样，在她胸口狠命地抓了一把，“你有把握吗？”“没事没事，四个月大的应该好弄下来的，到底是哪个娘们，让你急成这个样子？”“你不要多问，来了就知道了。”大梅没再问，随后两人商定在阿龙家里做。
乘着全队人都已出工做活的当口，阿龙把兰花叫到了自己的家里。看到兰花，大梅像是一只打翻的醋坛子，心里老大的不舒服，阿龙与这朵花好上了，今后可就没自己什么好果子了。
当着大梅的面，兰花不好意思脱裤子，“勾搭野男人的事情都敢做，还不敢脱裤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你不脱，那我就不做了。”“来来来，我帮你脱。”阿龙说罢，真的要动手，兰花忙躲到一边，把裤子给脱了，自己爬到为她准备好的竹塌上，任着大梅去摆弄。
尽管大梅嘴很硬，但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弄得是满头大汗，也弄得兰花痛死过好几回，这才说好了。阿龙扶送着兰花回到家，一路上，阿龙让她在父母跟前推说是得病了。
虽然胎儿是打掉了，可兰花生了一场大病。当她重新回到队里时，感觉大家看她的目光有些怪怪的，慢慢地村上流传着她与野男人乱搞打胎的事情。兰花想找阿龙问个明白，可阿龙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让兰花是有苦说不出口。
身上有了这样的污点，也就直接影响到兰花的婚嫁，眼看着村上的姑娘一个个当了新娘，父母一狠心，把她嫁到了邻乡，做了桂根的老婆。
四、婆婆什么都好，就是有事没事总喜欢问兰花这个月来了没有？听到兰花说一切正常时，就会唠叨上几句，“怎么还不见喜”。听到这话，兰花心里很不舒服，不该有时一次就有，真想要时却要不来。
三年过去了，兰花依然苗条身材，五年过去了，兰花还是瘪着肚子。到这时，不光是婆婆急，桂根也急了，这么多年了，要有孩子早就有了，会不会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桂根正想跟兰花提出到医院去做了检查时，兰花说自已下身不舒服，于是桂根带着她去了镇上看医生。
一番检查下来，医生告诉他们，兰花是宫颈有炎症，是流产后旧伤引发的。听到这里，桂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敢情兰花在娘家是只破鞋，无怪乎没人要，一气之下丢下兰花独自走了。
“我还能得胎吗？”兰花问医生，医生说这事有点难。兰花又问医生有没有补救的办法。医生说也没什么好的方法，要不先配点补药吃吃，最好是到大医院去看看，他们技术好，或许会有办法的。
从医院出来，兰花找了几圈也没看到桂根，知道男人是真生气了，想此时回家一定没好脸色，还是回趟娘家小住几天，等男人消消气后再说吧。
上了回老家的公交车坐定后兰花就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个人推了她一下，“这位阿姨，终点站到了，下车吧。”兰花睁眼一看，是售票员在推自己，再看车上已没了人影。“阿姨”像是有点叫老了，兰花摇了摇头下了车。
从镇上到家还有几里的路程，边上也没有可搭坐的车子，看来只能靠步行了。在乡间小道上，走了一里左右的光景，后面传来几声响亮的喇叭声，兰花回身望时，正好从驾驶室边的车窗里探出头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兰花心中的火立即升了上来。开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毁了自己美好生活的那个阿龙。
联产承包后，不再做队长的阿龙凭着多年积赚下的人情关系，自己开了个小厂，还买了辆桑塔纳，很是潇洒活络。刚才，他看到车前有个身段很好的女人时，心想的那股子邪劲又上来了，不能错过每一个好机会，就边按喇叭边把头伸到了窗外。
阿龙也没料到，眼前这位成熟女性特有风韵的女人是兰花，立马一脸兴奋地说道，“兰花，回娘家啊？来，上我的车，老哥我送你回家。”
看到兰花真的走上前来，阿龙很是得意。虽说自己已年过半百，可现在兜里有钱啊！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男女事情上，再漂亮的女人都会看在钱的份上一个劲地往自己怀里钻。
正当阿龙美美地想着好事的时候，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大叫起来，兰花双手已死死地抓住阿龙伸在车窗外的头往下按。阿龙用手想掰开兰花按在自己头上的手，怎耐坐在车上使不出劲，意识到兰花可能要玩命了，阿龙叫起了“救命”。
听到阿龙绝望的呼救声，兰花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双手。一看阿龙的头垂在窗外一动也不动，兰花“妈呀”大叫一声向前奔去。
过了好一阵，阿龙才缓过气来，心里正恨着，却见兰花狂奔着向小河而去。阿龙又是一惊，来不及多想，忍着脖子上的疼痛下了车，追到小河边才拉住了兰花，一起跌倒在河岸上。
经过这一折腾后，俩人都已精疲力竭。阿龙揉着脖子开了口，“兰花，你真想杀了我不成！”“都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阿龙的话又勾起了兰花的火气，兰花扑上去跟阿龙撕打起来。
阿龙没防备，脸上随即多了几条指痕，往后退着避开兰花的拳脚，“兰花，我求你别这样，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罪了还不行。”说罢跪在兰花的面前，“你害得我今生今世都不能做娘了。”兰花说罢坐到地上大哭起来。“不会吧？我们不是才做了一次就有了，是你男人没用吧？”“没用个屁！我那东西给大梅那个女人给弄坏了。”“噢”，阿龙这才明白过来，乡下女人不能生孩子是比死还要难过的，无怪乎兰花要与自己拼命。
看着兰花绝望的痛哭，阿龙一阵内疚，什么不好做，偏偏去干一个大姑娘，把她一生都毁了。“兰花，你还年轻，只要及早治疗，相信还能怀上孩子。是我害了你，我要帮你要病治好，做个真正的女人。走，我这陪你到城里去治病。”
听阿龙这么一说，兰花想起上午医生说的话，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去试一试。兰花看了看阿龙，不像在骗自己，一进上了车随阿龙一起回了城。
五、来年三月里，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兰花听到一阵燕子的叫声，抬头一看，却见一对燕子，不知什么时候，已落在了屋檐下的那根晒衣服的竹杆上，正“唧唧喳喳”地欢叫着。
自从嫁到桂根家后，虽说村里村外常能看到燕子忙忙碌碌的身影，可自家一次也没来过燕子，更不要说是筑巢了。常听老人说，燕子筑巢是件好事，证明这家人家人丁兴旺。好几次，兰花看到别的女人手里抱一个，后面再跟着一个在她面前走过时，心里就有了一股子冲动，想把那家的燕子巢给捅了，这该死的小鸟怎么也欺人，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没生个子吗？
气归气，捅燕巢的事兰花没干过，今个儿有燕子来，而且一来说是一对，兰花自然高兴，坐在屋檐下也不敢多动，怕惊飞了两个小东西。燕子怎么会来我家？突然，兰花像是触电了一般，从凳子上跳起来，把一起晒太阳的婆婆吓了一大跳。“兰花，你这是干什么？吓我一跳。”
兰花没有理会婆婆，自个儿跑进了屋，拉着桂根的手说起了悄悄话，“桂根，我看到燕子才想起来，我这个月的例假没有来。”“真的？”“傻瓜，这事怎么能骗人呢。”“噢，我要做爸爸了。”桂根兴奋地把兰花抱了起来。“傻瓜，轻点，轻点，还没定论呢？不要让你妈知道了。”“也是，也是，明天我们上医院检查检查。”“行，我听你的。”兰花高兴极了，还是这燕子有灵性。
等兰花再次出来晒太阳时，那对燕子还在竹杆上，看来今年燕子该筑巢了。婆婆看到兰花出来，忙问什么事，兰花只是笑笑，我去告诉桂根，有燕子来我家筑巢了。“我说兰花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小事就把你喜成这样，要是有一天生了个白胖儿子，还不是喜死你了！”“你不是也说过，燕子来是有福的，我来你家这么多年了，还头一回看到燕子到家来呢，能不高兴！”“这倒也是，要是还能有个孙子陪在身边那就更好了。”“只要你儿子卖力点，总有这么一天的。”“看来只有等了。”说罢两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默默地晒着太阳。
好事很快得到了证实，听到兰花有喜的消息，婆婆是又惊又喜，“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我家兰花终于有喜了！”
屋檐下的小燕子一天天地大起来，原本干净的方砖地上多了一摊鸟屎。平日里特爱干净的兰花，这回看到鸟屎后却陪感亲切，有脏才有温馨。
兰花挺着大肚子，特地翻出结婚时随嫁过来的一条新被面，在婆婆心疼的目光下，把它撕成一块块小布，用针细细地缝了边，也缝上了带子，凉晒在院子里。
风飘扬的布片就像是一面面幸福的旗帜，迎接着新生命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