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郑凯呆站在病床前,右手中握着的是刚买的蛋糕。包装盒的手柄部分已经被捏变形。他低头看着病床上的温暖,眼神中流露出的满是悲伤。
白色的单人病房回荡着医学仪器的机械声。霍郑凯把蛋糕盒放在桌上蹲在床边,取下棉手套抚摸了她的头发。苍白的如大理石脸颊被氧气罩覆盖,虽然很想亲吻她的额头,但他却没有行动。
霍郑凯低声说:“我果然还是很喜欢你啊。”
面前的人只有呼吸声回应。
“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啊。”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非常小,好像不打算让对方听见:“等你康复以后,我就把这些年我对你的感情全部告诉你,全部。”
温暖似乎是被声音扰到,眉头一皱打算翻身,惊的霍郑凯慌忙站起来,在看到她并没有醒来后,他也就轻声的关上房门走了出去。在门闭合上的同时,躺在病床上装睡的温暖睁开双眼,天花板上灰暗的吊灯是她视线所注视的地方。
她根本没有睡着,只是想装睡避开刚才霍郑凯。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呀。”温暖在心里默默的感叹。
元旦之后的冬天刚下过雪,窗外的白色即使是在夜晚也依旧显眼。放纵的风扑在玻璃上发出呜呜的叫喊声,一切都毫无平静可言。在走廊上行走着的霍郑凯始终都看着窗外的,直到转弯处时视线与一个清瘦男人对上。
黑色白边的羽绒服敞开露出里面的V领毛衫,斜靠在墙上并用右手拿着自己的黑框眼镜,清瘦男子用平缓的语气同霍郑凯对话:“不多留一会儿吗?”
“我明天还会来。”他回答着掏出了口袋里的烟,在想起这里是医院时又把它塞回口袋。
“马上就要毕业了吧。没想到连大学也这么快就结束了。”那个戴眼镜的人很仔细的看了看窗外下着的雪,这个城市这片风景已经是很久没有见过的景色了,从高中我毕业到了国外以后,他都很少有机会能再次观察这座城市,和那病床上躺着的女孩。
如果不是温暖的突然发病,他可能连回到这座城市的可能都没有了。
“高中毕业以后都没有见过你了,没想到因为温暖的病你又回来了。”霍郑凯避开对面的人的眼神,三四年不见,他好像没变,好像又有些改变:“既然你都回来了,我还会有机会得到她吗?”
男子上扬了嘴角,身形虽不及霍郑凯高大,但在气势上可以完全压过他。站直了身子把眼镜架回高挺的鼻梁之上,反向行走的他与霍郑凯擦肩而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极小的分贝说了一句话——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这一切混乱的开始吧,感情的漩涡迟早会把这些人席卷,和不从一开始就来了解这个故事呢?
温暖在闹钟响起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冬日的寒冷气温在她把手伸出被窝的同时强烈的刺激着皮肤。撕下额头贴着的退烧贴,翻看着床头的手机。
今天是12月18号,课程只有下午的一节,两封未读信息是梁泰在二十分钟前发来的,大致内容是说要到她家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还没有下过雪的天气阴冷的发干,玻璃的边角也结出霜花。温暖在自己租来的小屋内摆满了属于圣诞节的饰品,除此之外最多的大概就是画纸了。那些描绘内行人看来都相当不错的作品被杂乱的扔在地上,米色的地板砖上也是带着点点彩色,完全是属于画家的房间。打开电视,里面的早间新闻宣称要在明年六月之前在高中和大学进行国家篮球队选拔。在主持人声情并茂的讲诉中突然夹杂了一段最近流行起来的歌曲的旋律,温暖马上就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放下喝药用的水杯,温暖看了看来电显示,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回短信,才让梁泰打电话过来。
“喂……”温暖才刚刚醒来,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
“温暖吗?醒了吗?”梁泰爽朗的声线迫不及待的从电话另一段传来,对比温暖真的是天差地别。
她对着反光的金属看自己的倒影,然后伸出一只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才刚刚起床,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正好没有课,所以想去找你,不用怕麻烦的,我坐出租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没什么特别需要的。”
“嗯,那先挂了。”
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拒绝他的温暖只能答应下来。听见梁泰匆忙挂断电话后的忙音,她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药丸咽进肚子。
高中毕业后,温暖选择留在本地上美术大学,当时结交的挚友都去往了同省的不同城市,只有梁泰坚持留在她身边而放弃外省的大学。三年多的时光里,他总是隔三差五的跑来和她见面。能做到这些的梁泰对她的感情已经远不止友谊这么简单。但是这些年的相处下来,两人仍然是以朋友维持关系。
简单的洗漱完毕后,温暖坐到画架前面继续未完成的画,她打算把自己高中时期的合照以素描的形式呈现在画纸上。照片上的温暖比起现在明显稚嫩了些许,其余的七个人也都以不同姿势和神态站到了一起。
在看照片的同时,她的手不自觉的抚摸着霍郑凯所在的位置。那个剃成飞机头的少年腼腆的靠在自己身边,俊逸的脸庞和高大的身形被照片很好的记录下来。温暖呆望着他,一时间不知如何下笔。
门外响起了雨点般急促的敲门声,温暖放下铅笔去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硬质的纸盒。
“给甜食控的礼物,快猜猜是什么!”门外的梁泰眯着狭长的丹凤眼兴奋的说。
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好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但在那些温柔与帅气中,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他的个头少说也在一米八以上,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亚麻色的头发漂亮得让人咋舌,挺直的鼻梁、光滑的皮肤、薄薄的嘴唇呈现可爱的粉红色,精致绝美的五官……
“是马卡龙吗?”温暖标志性的笑着问。
“答对了!恭喜获得奖品。”
他把盒子放到温暖手中,完全不客气的从她身边闯进门。温暖在鞋柜里找出一双棉拖鞋递给他,大小刚刚合适,因为是梁泰特意买来放在这里的。
温暖把收到的东西放到一边,以前基本是无甜不欢,但现在对着甜食却完全没有胃口,这大概是感冒的缘故吧。再看梁泰,他早已经蹲坐在沙发上找电视遥控器。超过一米八大关的身高因为消瘦所以很容易就蜷缩成一团。皮肤比起多数男性要白上一些,明明还处在长青春痘的年纪,但脸上光滑的让人羡慕。
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特别是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在把新闻调换成某个普法栏目后,闲不住的梁泰就跑去招惹温暖:“好无聊啊,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他站在她背后把手伸到前面去捏她的脸。
忙着画画的她两边脸颊突然受到拉扯,导致她连说话都有些变调:“赶快放手!”
“嘿嘿嘿。”梁泰笑着把手拿开,但在下一秒就看见了她正在画的画以及原型的照片。他惊讶的提高声音,好看的脸上露出了更好看的笑颜:“这不是我们高中照片吗?”
温暖从他手中把照片抢回来,微笑着说:“上个星期回老家时候翻出来的。”
“还真是怀念啊!高中三年分了两次班都没有把我们几个人分开,现在看来还真是孽缘啊。”
“但是毕业以后都没怎么见面了,上次见到霍郑凯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温暖没有注意到在她提到这个名字时,梁泰眯起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全部笑意。他轻咳一下强调:“现在还待在这个城市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齐峰辉上的体育大学倒是距离最近。”
“何志哲也去了师范学院呀,霍郑凯他说过想当英语翻译所以去了省会城市。元舒好像是和齐峰辉在同一所大学吧?”
温暖对按着顺序述说众人毕业后的去处。她看着照片上长发女孩说:“谭晶上次打电话告诉我说她已经被一家医院提前征用了。果然学习好的她不负众望的成为医生了。”
“我们之中混的最好的果然还是他吧。”梁泰指着站在自己与霍郑凯之间的男性,清瘦的身形以及瞩目的黑框眼镜,散发出的是一种王者的风范。还没来得及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口,温暖就勉强的笑着打断了梁泰。她说:“我知道,不用特意说出来。”
他安静下来,看着温暖把照片摆回桌上继续勾画线条。纤细的小手晃动着宛如白玉,沉默带来的压抑几乎充斥着整间屋子。打破寂静的是温暖时不时的咳嗽声。
梁泰问她:“上个月感冒到现在还没好吗?有没有去看医生?你也太不照顾自己了吧。”
“只是单纯的咳嗽。”温暖回答时扯了扯颈部的发梢。前些天刚剪短的头发现在还是很不习惯。
“要我说,反正圣诞节也快到了,让那群家伙回来聚一聚怎么样?”
听到梁泰的提议温暖放下手中的铅笔,转过身直视他。长如刷子般的睫毛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满带着惊喜,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看,梁泰觉得脸颊发热,急忙转移视线:“反正都到了大四课也不多,就让他们请假回来一天呗。”
“会不会太麻烦?”
“怎么会呢,我去通知他们不就好了。话说回来,圣诞节那天不正好是谭晶的生日吗?”温暖发自内心的开心笑着说:“如果在不给大家添麻烦的情况下,圣诞节那天就来我家吧。”浮夸的做了一个王子般的鞠躬动作,梁泰颇有心机的构思了一个计划。他的眼神扫视过话题根源的照片,那些熟悉的脸轻易的就勾起了几年前的记忆。
啊啊,没错。高中时期的事只要回忆起来就会让梁泰觉得悲喜交集。伴随着甜蜜的痛苦,忙碌的学习夹杂进男孩女孩对爱情懵懂心酸,在迷茫中强迫找到方向。那些奇妙的日子,在心中、在记忆深处,一直令人怀念的存在着。
他把手扶上温暖的头,感触她柔软纤细的发丝,细如蜘蛛丝的头发在梁泰的蹂躏下变得杂乱。
“一切都交给我,交给我就好了。”
时光如沙漏一般从指尖缓缓流逝,那些泛着腐烂气息的回忆,飘荡在这个傍晚。努力收集那些温暖的画面,用幸福的的词语去贯的季节。一切仿佛都是徒劳,那些闪耀着冰冷光芒的画面,像冰冷的枷锁,缠绕着整个青春的梦境。
【梁泰:一段没有结果的暗恋,真的是有意义的吗?温暖,我想知道,如果我贸然告诉你我所有的心情,你会拒绝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