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薰死命地圈住尚雅双的颈脖，不肯放松，口中用尽全力地咬了下去。
“不要这样，你……呃！”
血从体内流失的感觉，就仿佛灵魂突然自身体出窍了一样，连脑子也眩晕起来，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
兴许是冷月薰用力过猛，吸血也吸得太快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尚雅双便软软地往后倒去，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他靠上背后的墙壁，逐渐滑到地上的整个过程中，她都如土拔鼠一般，四肢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身体。
其实，连她自己都讶异，他的血不仅完全没有咸腥的口感，甚至根本就是这世上最甘甜美味的液体，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眩晕，却又如此愉悦的感觉。
血……素来是血族调情之物，钟爱之人的血，到了自己体内，就成为最强的催情剂，与春药的效果无异。她自吸入第一口开始，便完全失去自制力，无法停止。
“啊……”
如果不是尚雅双痛苦的呻吟传入耳中，终于稍稍唤醒了她的理智，她可能会一直吸到他身体的最后一滴血，都到了她的口中为止。
“对、对不起……”有一点狼狈地退回了自己的獠牙，冷月薰努力地睁眼，想要确定怀中的他平安无事。
眼前一片昏花，她只觉得自己身处万花筒中一般，周围的一切都扭曲且模糊，无法看得清楚。
然而，变形的世界中，唯有他是清晰的。
他缺血的症状十分明显，脸色苍白如纸，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因为突然失去了大量的鲜血，连眼界也是模糊的，露出恍惚的神色。
不，不只是他的神色恍惚，他的意识也早已恍惚了。
“雅双……”冷月薰看得心里纠紧起来，却又觉得此时的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勾人魂魄，禁不住捧着他的脸，凑近了问道，“你、你没事吧？”
“我没……”
尚雅双还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双唇已经被她主动献上的一个吻……封缄了。
她那一瞬间也有点崩溃，本来靠近了是想要问候他的，结果他身上传来的诱惑实在太强，她一下把持不住，居然就吻了过去。
于是，等她的唇终于离开他的，转而将自己的颈脖送到他唇边时，他的自制力也早已失控了。
虽然，这样做的时候，他的脑中警钟不断，然而涌入口中的血如同欲望的海啸，只一瞬间，便连他最后仅存的理智，也完全淹没了。
冷月薰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亮了，温暖的阳光射入房中，有几缕就落在她的身上。
周围一片宁静，客厅里的电视，不知何时已被关掉了。
身子感觉有点凉，然而被单之下，肌肤相贴的地方却又如此滚热。
她这么躺着发了会儿呆，才缓缓地支起半边身子，静静凝视躺在身旁安睡着的男子。
柔软的发丝，清秀的面容……与她缠绵了一夜的尚雅双仍阖眼睡着，呼吸均匀。
被单顶端裸露着他曲线漂亮的肩膀，发根在颈部画下诱人的界限。他的脖子根处，有淡淡的血留下的痕迹——那是昨夜他们互相在对方的身体上留下的吸血的印记，一切燃情的起点。
她的心底被柔情触动了，低头轻吻他的唇，仍觉得不够，又再细密地吻过他的脸颊、鼻子……直至额头。
他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任她吻了一圈，依旧睡得死死。
冷月薰沉默地躺回床上，继续凝视着阖眼而眠的尚雅双，眼中的泪，却逐渐地溢满。
即使没有战斗，尚雅双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就算他不说，她也逐渐地明白，他再一次陷入长眠的时间已近，现在只是仍撑着最后一口气而已。如果他再陷入任何苦战，说不定就会从此一睡不起。
虽然他一直说要保护她，但事实上，他可能最后连自己也无法保护。这或许，就是KindRed所无法回避的弱点与命运。
莫说是他……她自己最近，也开始有嗜睡的倾向了。
自从‘圣山之巅’一战以来，她就总觉得自己被某种疲劳的感觉纠缠着，无论怎么睡怎么吃，就是无法摆脱。
那天，尚雅双赶到她的身边，望见她已然变成金色的眼瞳时，那个痛心的表情，她是不可能忘记的。虽然，那之后，他一直也没有说什么，而她，也没有问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她自己亲眼见过他的眼瞳变作不同的颜色，如今同样的事情她亲身经历过，虽然不全懂，但也有了某程度的觉悟。
似乎……瞳孔的颜色，不只是能力等级的表现，还是他们作为KindRed的疲劳度量计。越往高级血族变化，身体的消耗便越大，疲劳感也就越重。
而且，这个变化似乎是不可逆的，她在那一战之后，眼睛就一直是金黄色。而尚雅双的眼睛也是，初遇时仍是紫色的眼瞳，在她的眼前曾清晰地变作银色，到这一次在秘鲁重逢，更不知何时，早已变作了漂亮的金色。
这个时候，眼前那一对长长的睫毛轻轻抖了抖，尚雅双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分外透明，仿佛人造的玻璃珠子一般，看的她心中一抖。唇，已然凑了过去，印在他的眸上。
他合上眼，静默地等她吻过他的眼睛，才重新睁开双眼道：“薰……你知道的吧？就算你已经吸过我的血，也不可以轻率地变身。你自长眠中醒来之后已经变身两次，如果再贸然进行第三次，你的身体可能会扛不住。”
这一番昨夜情乱时没能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变作他今天醒来之后，想到的第一句要紧的话。
“……嗯。”她点点头。
是的，其实不必他费心提醒，她也明白。
因为明白，所以她虽得到了他的血，却没有轻率地尝试变身，因为她已切身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存在极限。将自己复制成为另外一个KindRed……这只能是她在紧要关头的秘密武器，还可能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
但是——她忍不住弯了嘴角，给他一个甜甜的笑。
“虽然有点傻，但我觉得安心了许多。至少，现在我知道，如果卢卡斯杀到跟前，而你万一打不过他的话，我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变作你，然后用这份力量，与你并肩而战。”
他沉默地凝视她墨黑的眼瞳，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白皙细致的脸颊，翻身将她压到身下，便是一个深深的吻。
她似是预料到他会吻下来，没有丝毫犹豫便接纳了他的唇舌，甚至反过来圈住他的颈脖，与他紧紧纠缠。
“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希望负担这一切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他好容易才离开了她的唇，转而在她的耳旁呢喃软语，“然而你肩上压着这样沉重的命运，竟还反过来说想要保护我，真的让我心疼得紧。”
她的心里一阵暖流翻涌而过，手臂圈上他的颈脖，笑了说：“因为对我来说也一样——要有你在的世界，才是有意义的。”
她将他昨夜说与她听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他听。
面前那双清亮的几近透明的眸子闪了闪，尚雅双动容地望着她，一时，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终于，他只轻轻地道：“对不起，过去这么多年……我居然都不在你的身边。”
她笑了，笑中有种释然——
“我已经知道这些年来你都在想着我，这就够了。”
那天，在他的病榻边上，借着雷蒙那里复制来的心眼之力，她早已将他过去五百年的时光，记忆的角角落落，统统都翻了一遍。即使外表过得光鲜热闹，这个男人的心底，总是沉着无法填补的寂寞。尽管如此，无论哪个美丽女郎靠近了向他示好，他又总是婉言拒绝。
因为……只有她，是唯一能够填满这份空虚的人，所以他无法接受其他人。
可笑的是，当年的她，明明坐拥这样忠诚又炽热的爱情，却竟然没有选择相信他，甚至没有给他一个亲口为自己辩护的机会，就那么放过了难得的重逢机会，独自逃离。
那一逃，他们便又错过了几十年，甚至差一点儿便再也无法相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