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价格100块钱一夜,这是标配梦境,内容黑白色,没有故事情节,不能存储。
彩色的梦要加钱,带故事情节的、能存储的梦要加钱,与性有关的梦要加更多的钱,能让人性高潮的梦要加更多更多的钱。
即便如此,我贩的梦还是供不应求。有个胖乎乎的男孩,花高价在我这里连续订了18个晚上的美梦,有关裸女的,有关天堂的,有关古代的。
我从呈城带回来的梦很快就要卖光了。
贩梦者须是心怀绝望的人。你去贩梦,守梦人会测试一下,看看你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心如死灰;假如你内心尚存一点希望,守梦人都不会把梦卖给你。
贩梦者,自己不能做梦,这是规矩。好,假如你的心充满绝望,守梦人就趸给你一些梦境。梦都是成套卖的,不单拆,因为守梦人也为难,噩梦谁都不想要,可是呈城的梦乡每天都咕嘟咕嘟往外吐梦,有美梦,也有噩梦,守着太多噩梦,谁都受不了。
贩梦者会耍点小计谋,将噩梦打碎,掰成小块混在美梦里卖给客户。有些客户反应,在绿草地上看见了流血的女人。混入的噩梦大体上都是小碎片,一般来说,美梦里混入一点噩梦的小碎片并无大碍,梦境仍旧美好,在天堂里偶尔看到一只残手,谁也不会很在意。
我把剩下的三个梦归置了一下,两个好梦,一个噩梦。我把疆梦打碎,掰成小块混人好梦,我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贩回的梦不能弃置,这也是规矩,是规矩都麻烦。
现在我手里有两个梦,都堪称彩色好梦,可以标一个好价格,我把第一个梦卖给一个公司高管,他最近升职失败,亟待好梦疗伤,于是花高价买走了那个梦。第二个梦,是一个关于飞行的梦,在蓝天白云间自在飞行,价格不会太高,我往里掺了点噩梦碎片,卖给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一直在晃他的脑袋,他说,他曾经被子弹打中头部,之后就一直这样晃脑袋了。我给了他那个梦,他拎着梦回家了。
我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去呈城贩梦。收拾好行李,喝了一杯咖啡,我准时躺在床上,等待睡眠来临。
睡眠尚未来临,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我只好穿着背心短裤去应门。打开门,那个一直晃脑袋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把刀子。
怎么了?我说。
他骂了一句,挥刀刺进我的胸膛,我咣当向后摔去,脑袋磕在花盆边沿上。
他向前一步,脚踩着我的胸膛,晃着脑袋说,你给我的梦里掺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正经的一等好梦!我费劲地喊道。
去你的好梦,他说,那个梦里出现了她,那个老女人,像从前一样,砰——对准我的头开了一枪。
我冤枉啊大哥,我喊道,我冤枉!我那是正经的——
话音未落,他的第二刀刺进了我的心脏,我看见他嘴巴动弹却听不清他的话,随即,我的眼底反光消失,我坠人了黑暗,也坠人了虚无。
唉,我,其实,早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