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诺走在通往魔法分会的路上,这条道路两旁遍布叶片金黄的参天大树,风起时落叶便如蝴蝶飞舞。每一片叶子上都有魔法附着,因而它们会如活物般在空中画出金黄的轨迹。鱼诺看过魔法地图,这里的叶子永远不会真正凋谢,每天清晨,它们会重新复活,然后在一天中由生到死。
就像某些属于人类灵魂的东西。
这些叶子还有另一个传说:据说每日看着它们的人都会产生一日千年之感,因而具有超越常人的睿智。但看过就真的懂得么?
鱼诺看着那些从自己身旁飞过的落叶,它们灵巧地从自己身旁飞过,即使伸手去抓,也会俏皮地躲开。然而这也说明它们无时无刻都被魔法束缚,无人能否认它们华丽的美,无人能在因它们快乐时感受到它们的悲哀。除非……鱼诺闭上眼睛,立刻透过魔神之眼看清了周围。
一片空旷,空气干净而透彻,让远处的景物也如在眼前一般。清晰到锐利的景色如刀,一点点雕刻着寂寞。
他睁开眼,身旁的落叶逆风飞舞,撞在一起后又向两旁分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路忽然消失,现出一座古老而傲然的城堡。碧空白云,终日光辉灿烂又清冷莫名,尽管脚下也有人流往来不息。这就是魔法师,望生见死,生活在世上却又像不属于这里。
自从来到所罗门之匙,鱼诺总觉得魔法师缺少了什么,而这正是他想要寻找并修正的。或许这就是创始者从来不与魔法师同一阵营的原因。
也是鱼诺此刻犹豫的原因。
阿尔瓦恢复为魔法师鱼诺,而埃弗里还能变回平民埃弗里么,或者是奴隶?如果只是罚几天苦役,鱼诺绝对不会犹豫。然而魔法师这个称谓几乎专属于贵族,因而在处罚上,也会类比贵族。
一个已经没为奴隶的平民偷天换日,将贵族变成奴隶,还利用他并且折磨、羞辱他?恐怕不止他,连知情不报的人也会有危险,这样的结果……鱼诺,实习魔法师,你真的在修正世界?!
为何杀戮如此容易,而所有人意识里的“正确”竟艰难到难觅出路?
鱼诺再也无法同上次一样,大声宣告自己要“真正地”修正世界,不过现在,他已经成熟到能够意识到时机。尽管前路一片茫然,但他明白,如果再晚,埃弗里的判决可能直接下达,那就再无机会更改。这判决可能会杀死所有人。
他决不是圣人,至少这件事不是,他此刻最讨厌的事就是被误解为所谓的宽容与伟大!
鱼诺抬起头,望着灰色的石门叹了口气,伸出手打了个响指,一只浑身燃烧着白色火焰的鸽子从他指尖升起,在空中一闪而逝。不过片刻,一条黑影就从石门下钻出,来到鱼诺面前,慢慢长高,变成人类的形状。
“主人恭候多时。”黑色人形向鱼诺优雅地行礼,“他已经知道您的来意,所以让我先领您去看望埃弗里夫人,因为她时日无多……确切地说,是灵魂滞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而埃弗里——恕我无法用尊称——他正等待您的处置。克拉尔先生幸运地在您恢复之前发觉了埃弗里的诡计,希望您不要介意这个小插曲,对魔法协会也不要提起。”
“替我向克拉尔先生致意,谢谢他如此妥当地处理了这件事。”并且“调查”得如此详细!鱼诺向黑色人形点点头,态度温和地说道,心头却如浸水一般冰冷。虽然早有猜测,但他到此刻才切身意识到,魔法家族们就如猫捉耗子一般在观察、玩弄他。如果他一直成长却一直没有满足他们的需求,那这种平衡随时可能倾斜。
但他们似乎还有不少耐心?!
“等等,克拉尔先生,我还不知道他的姓氏,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结识他。”鱼诺叫住了正要带路的黑色人形。黑色人形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直接将身体弯转过来,发出近乎狞笑的声音。
“先生,以我们使魔的生存本能而言,我不建议您这样做。克拉尔先生,他的姓氏是瓦沙克。”
与阿尔杰同一家族,很好。鱼诺用手按着额头,现在他至少知道失去继承者的瓦沙克有多恨他——让他游离在生死之间也不过是小插曲!
他们没有当即动手,果真是十分仁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