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冒犯了,圣上下旨,让尔等带殿下回去,还请殿下莫难为尔等……”白炎嘲讽一笑,抬头问道:
“你们确定是这在迎本宫回去,而不是押送?”那答话的黑衣人被白炎问得顿时哑口无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这群人,好像是有那个意思啊,可是,这不关他的事的,他之依照皇命行事啊,
“这……”
' “若是本宫不回去,你们要怎么做?”闻言,那黑衣人顿时皱了皱眉,蒙下面巾下的脸苦涩一笑,巧了,若是殿下不回去,他们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而她来的目的,本就就是为了助他,现下这般堵着他,不过一场戏罢了,哈哈,哈哈,白炎看出那黑衣人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下疑惑,今日的金御统领怎么会这般愚蠢啊,胸口处传来阵阵灼热,白炎抬头看了看天,心知不能再耽搁了,便不再理会他们,顾自的踏步从一旁侧身而去,那黑衣人看此,立马档在了白炎的身上,
“还请殿下随属下回去……”白炎挑眉,冷笑的看着那人,反问道:
“若是本宫不回去呢?你们能拿本宫如何?”
“那……那……”结巴的样子看的白炎心中一阵厌烦,这些年,这金御卫的头领可是越发的令人刮目相看了,竟愚笨到这种程度,思绪间,白炎脚腕使力,整个人都飞的出去,那黑衣人只觉眼前一道白影而过,抬首间,白炎已经飞出去了好远,耳畔还传来那远去的人传来的声音,
“回去告诉他,本宫会回去的,而这时间段,最好不要来打扰本宫,也不要试图找寻本宫的下落……”人越飞越远,直到看不清那人的身影,那蒙面的黑衣人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白炎离去的方向,抬手,将脸上的面巾轻轻的扯了下来,元洛低头垂眸,轻声呢喃道:
“白炎,今日我助你,不为别的,不为你,不为叶浮清,就为自己那日日夜夜都愧疚无比的心,请一定要治好叶浮清……”她欠那个人一句对不起啊,直至今日,她才明白她和羽风做的那些事有多荒唐,有多离谱,现在生死不明的那个人从来阻挡白炎的脚步啊,从来都不会,而他们又做了些什么?才让那个人如此遭罪,毁了双眼,毁了武功,断了经脉啊,否则你又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这样离开,金御卫也未曾丝毫阻拦,叶浮清,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远处突然跑来一匹马儿,马上的人亦是一片黑色的长袍,黑巾蒙面,走到近处,看着那山间小路早已没有了人,而这些金御卫垂着头不言不语,那人顿时一脸怒气的看着朝着她笑得元洛,金御卫在行动时,没有首领的手势,是不会有所动作的,他们向来只认玉佩,只认手势,而那人也成功的放走了某人,那他们要如何向皇上交待,
“元洛,你可知你这是死罪?”闻言,那些金御卫才恍然大悟,而谁都未曾动过,依旧那样站立着,元洛看着那一脸怒气的金御卫首领笑了笑,
“元洛知道,而元洛也没有打算逃,这就随首领回去领罪……”
这一场关于乱世之中的纷争,本该无情,冷漠,令每个人的手中都血腥无比,可是为何,今日的这场乱世纷争,有了这么多割舍不了的情义,忠义,孝义,都割舍不了,也都迟迟未曾放下,这场乱世,乱的到底是世道?还是人心,都已分不清了……
南洲的二月,前些天纷纷下着毛毛细雪,入夜的天空也没有一丝丝那浩翰中的光亮闪烁,万里的天飘着厚厚的云层,黑压压的一片,让人觉得沉重不已,嗖嗖的冷风刷刷的吹过,吹起那久久未曾有人居住,早已落满灰尘的点点余灰,也点点吹起那心中久久未曾散去的悲凉,叶恒远一席单薄的白衣,手提着一盏灯笼,一只手摇晃一串铃铛儿,那铃铛儿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的格外的脆耳,也格外的动听,叮叮叮叮的,风吹起他的隆在脑后的长发,一张薄唇低声呢喃道:
“吾有一妹,生于平启五十二年冬月,字浮清,号朝阳。”
“吾妹生前心地善良,忠义在,孝义在,妖魔鬼怪勿近身而去。”
“吾妹早前孤苦一声,死时亦是死有遗憾,世人皆欺她,害她,毁她,上天有眼,助吾妹早登极乐,离一世孤苦,离一世哀伤,离一世遗憾。”
“朝阳郡主乃王族之身,生前亦未辜负家,辜负国,辜负百姓,愿上天怜惜吾妹……”
“叶氏朝阳浮清,今儿头七,魂可归来兮……”一字一句的低声呢喃道,他就这样手提灯笼,摇晃着手中的铃铛,一步步的路过那人生前曾走过的每一寸地方,也一步步的回忆着那曾经的年少时光,一路走,一路念,偶尔有风吹过,叶恒远连忙倾身遮住那灯笼,似乎是怕那引路的灯熄灭了,那人便回不来了,这一幕幕尽落人眼中,隐在暗处的寇诗嫣听着叶恒远的一声声呼唤,一声声祈求,那一刻满腔怜惜,想要跑出去告诉他,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叶浮清还活着,其实那皇陵之中的人不是叶浮清,可是转念一想,竟生生的忍下了,那人就算活着,却也是好不容易才从南洲脱离出去,他又怎么可以再去打扰到叶浮清,转过身,不再去看心酸的一幕,靠着墙慢慢的缩了下去,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忍住那即将从口中溢出的哭泣声……
眼前突然有人站定,映出一阵黑影,叶恒远抬头,便看到怀御那张将整个脸都覆盖住的银色面具,看不到那人的神情,亦看不到那人的脸庞,可是叶恒远却清楚的感受到了那面具下的悲伤,那种悲凉到不能自己的气氛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比自己更甚,眼前这人陪在清儿的身边十年之久,感情想必也是有的吧,就算隔着那天大的灭族之仇,可无论怎么样,终究是比不上那心头灼热去火焰一般的感情,
“千手先生今日是以怀御的身份来?还是阿七的身份?”一句话问得怀御有些怔愣,那面具下的脸顿时有些痛苦悲伤起来,哑声道:
“她可是真的走了?”闻言,叶恒远低头苦涩一笑,
“呵,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你现下不是都看到了吗?皇宫上下白绫挂梁,前些天,可是本宫亲自送她入的皇陵啊……”胸膛上下顿时起伏起来,这些天赶路那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那人真的走了,真的走了,而他竟连那最后一眼都未曾见到过,
“真的……走了……哈哈哈哈哈,真的就这样,走了,我连最后一眼,都,未曾见到啊……哈哈哈……”看着怀御那几乎有些崩溃不已的样子,也恒远也好过不到那里去,
“我们现下算不算同病相怜?呵……”话落,也不再啰嗦,将手中的铃铛递到怀御的手中,
“今日,是她的头七,听宫里的老人说,死去的亲人若是还有挂念,便会在头七这天回来,怀御阿七,我们去碰碰运气吧……”颤抖着手接过叶恒远手中的铃铛,一阵恍惚,眼泪也在此时夺眶而出,滴落在手心处,也滴落在那铃铛上面,而此时,风一阵阵吹过,比原先的风大过许多,将手中的铃铛吹的越发的响亮,
“可是清儿回来了?”无人应答,只听见那阵阵的风声伴随着铃铛清脆的响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这一夜这两个大男人就犹如幼时的孩童一般,一个手中提着灯笼,一个手中摇晃了铃铛,在这诺大的南洲皇宫中,一路走,一路低声呼唤,一路走,一路难受,此刻看起来明明有些滑稽的场面,却让暗中的人酸涩了眼眶,久久不曾言语,全公公看着南皇那伤心欲绝的神色,往常在宫中为讨皇帝开心的那这小计谋也在此刻全然使不出来了,看着那远去的两个人,南皇自知此刻已经再无任何言语来形容,
“朕这一生,亏欠了死去的那两个孩子,余生,却亏欠了清儿,亦亏欠了怀家小儿,若是一切当初都听从父皇的劝阻,又怎至于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南洲有朕这样的皇帝,何用?”听着南皇那自责的话语,全公公抿紧了嘴唇,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还如何去劝说,便只能垂首不语,那日大殿之中的情景,虽说是过去了好长时间,却依然是难以忘记,历历在目,那满殿的鲜血,红的那般夺目,那般刺眼,就是如今闭上双眼,回神来的亦是郡主那满身鲜血的样子和那依旧不怨不悔不恨的眼神啊,落寞的转过身,朝远处的长廊走去,
“做父亲失败,做丈夫亦失败,对不起的都是孩子,如今悔了,却再无任何机会去弥补了,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朕,问心有愧,必将日日夜夜都受此煎熬和折磨啊……”
梨园在沉寂了一年后,却又再次的光亮起来,那隔绝了一切纷争的世外桃源,就坐落在这寥寥深宫之中,而此时的园中,亦不再复几月前的光景,庭院中的小路两旁的大树依然茂盛着,一路走去,也是悠悠寂冷,而那园中的梨树竟不知何时全部掉落了下去,片片花瓣落于树下,堆起层层,那树枝光秃秃的就那样屹立在那里,那围绕梨树搭建那秋千,也不知何时断了绳子,堪堪落在地上,看起来破落不已,房门紧闭,燕儿姑姑站在门外,垂首静静的听着那从里屋传来的木鱼声,这样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一年之前,却不如那之前的繁华和温馨,满园只余一股凄凉的气息,自那日大殿之中,郡主一身是伤,被无双殿下带走之后,皇后娘娘便从大殿之中离去,径直回到了梨园,紧闭房门,未曾出来过,除了她送饭进去,其余的时间,御德皇后都在里屋未曾出来,一言不发的将自己的关在里头,而皇上也似乎丝毫没有要来看皇后的意思,每每路过都未曾停留下来过,两个人又像似回到了十年前那般,哦不,甚至更严重,后来传来郡主逝世时,御德皇后都是丝毫没有听到的样子,没有出席郡主的葬礼,没有踏出房门一步,日子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过了下来,良久,门吱呀一声,被人缓缓打开,御德皇后一身素色的衣裳,一头长发也白的几乎让人不忍去看,这才多长时间,皇后的头发竟都已经全部白了,燕儿连忙迎上去,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御德皇后便开口低声问道:
“今儿可是清儿的头七?”声音沙哑至极,好长时间未曾开口说话,竟让御德皇后一时间不适应,燕儿虽然疑惑,却还是垂首恭敬道:
“回娘娘,是,今个儿是郡主的头七……”闻言,御德皇后看着那一地的梨花花瓣,点了点头,
“他将郡主葬在了哪里?”
“娘娘,郡主当然是葬在皇陵呀,自古来,王族有人离世都是这样啊……”话语问得有些不明不白,也问得燕儿一头雾水,郡主是皇室中人,而自古以来,皇室中的人死后都会葬入皇陵的,怎个?娘娘今儿糊涂了,御德皇后顿时笑了笑,
“呵,皇陵?呵,真是好笑……”
“娘娘……”
“本宫无事,刘贵妃在大理寺中过的如何了?”话落,燕儿一阵难色,从那日郡主出事到现在,他们就从来没有问过刘贵妃,更不知道刘贵妃如今在大牢中如何了,而她更加不知道,因为担心御德皇后,她日日夜夜都守在这里,外面的事一概不知,似是看出了燕儿的难色,御德皇后也不在意,
“罢了,燕儿你去打点一番,明日本宫要亲自掩去大理一趟,欠了人的就该还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