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人是有亲人在的,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说不得而已,那便算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可以说出来,不是吗?而他却始终未曾料到,那个人,那个还是年轻尚轻的儒雅公子啊,那个唤作清阳的男子啊,走到会那般惨,那般让他措手不及,几日后,他在房里温习父皇交代的课业,那人一身酒气的从外头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坛酒坛子,嚷嚷着要他一起喝,他哭笑不得,拿过酒坛抿了几口,那人却突然大哭起来,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子哭成那样,哭的不能自己,那人抬起满脸的泪水,问他:
“权利,地位真的真么重要吗?”重要吗?他不知道,或许吧,
“有了权利地位,便有了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便不用挨饿,你觉得重要吗?”那人恍然大悟的看着,轻声呢喃道:
“原来,原来如此,”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同他一起坐在地上,看着那漫天的星空浩翰,一种激愤之感由内而外,
“将来,你也要争天下吗?也想当天下的霸主吗?”他开怀大笑,语气坚定而又自豪:
“是,我将来定是要争这天下的,四国表面上和平安静,实则各怀鬼胎,大战已经不可避免,我定是要去争一争的,而将来这天下的历史中也必有我东珺瑞的辉煌事迹,不为别的,就为尽早结束这乱世而已。”
“和平?乱世?那双手又要沾上多少鲜血?”
“自来生在帝王家,从来没有谁的手是干净过的,无论争与不争,都是一样的。”话落,那人久久不曾言语,良久,才低声道:
“其实我有亲人的,有个小妹妹还有两个弟弟,”话题转换的太快,东珺瑞头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事,兴致勃勃,
“在哪里?我让人去接来这宫里?”清阳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悠远空洞,
“小妹妹小的很,才七岁,长的粉嫩嫩的,又特别乖,二弟,前不久,已经离世了,”他大惊,恍然明白今晚他喝酒的原因,
“清阳,你……”清阳摆了摆手,
“无事,我无事,只是难过,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而已,”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突然觉得在那一刻,面对清阳,所有的语言服饰苍白的,这世间最难过的不是生别,生别,至少那人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至少活着,死离就不同了,从此以后天涯海角,再寻不到那人的一丝气息,也再无任何机会能看到,能感受到那人的存在,后来的很多天再也没有见到清阳,他向来对身边的人都很宽容,只要不耽搁事情就可以,而他也未曾想过,再见到清阳会是那样的场景,宫里闹内奸,重要的军事图被盗,而在现场,他们逮到了清阳,那份军事图记载了东疆上下所有的军事要地和部署,一旦被任何一个敌寇拿走,后果都不堪设想,他闹,他吼,绝不相信是清阳做的,父皇大怒,将清阳关入大牢,连夜审判,那人依旧不语,闭紧的嘴,父皇更怒,对清阳动刑,十天,十天,整整十天啊,清阳在大牢里被用了十天的刑,却依旧不言不语,父皇心急,多怕军事图落入敌寇手中,又撬不开清阳的嘴,只能一边暗查一边日夜守着清阳,那时的清阳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已经接近麻木,后来他费劲心思终于买通了大牢中的看守,进去看到清阳,那人犹如一个血人一般被架在刑驾上,里面的人对他动刑,他仿若都没有了知觉一般,不哼不动,若不是那双仍旧亮晶晶的眼睛,他怕早已认为他已经死了,那人看到他的到来,对着他扬起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狰狞又恐怖,可在他看来那人仍旧那般儒雅,那般温厚,手轻轻抚上他的肩,入手的都是一片片血迹,他颤抖着道:
“清阳,你告诉父皇不是你,不可能是你好不好?怎么可能是你,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又怎么有时间下手?不可能是你,你只是恰巧路过了那里而已,是不是?”那人依旧不语,看着东珺瑞面部狰狞的笑道,他却在那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清阳,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接应的人,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去找他们,让他们来救你,来救你好不好?”清阳仍旧不语,像是不愿意说话却又像是早已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就这么哀求着,闹着,那人依旧不语,良久,清阳才支支吾吾道:
“东,东,珺,珺瑞,”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楚,而东珺瑞却感觉到了那人在在呼唤他,他猛地的凑近一听,清阳无力的呢喃道:
“对,对,对不起,欺,欺骗了你,地,地,地图没,没,没有拿,在你,你父皇的暗,暗格里,我,我……”语气无力至极,随着一个个字的吐出,那人口里也随即喷涌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东珺瑞浑身一震,惊喜道:
“清阳,清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你不是,我这就让父皇放你出来,这就去,”转身欲跑去御书房求见父皇,那人却朝着他无力的摇了摇头,
“别,别,别去,没用的,没用的,你,你,定要,好好,好好活着,将来,争,争的天下,定要,要好好善待,善待我国,百,百姓和族,族人,清,清阳,多,多谢殿下,”那人就这样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低头而去,再无一丝声息,原来,原来那人一直在等着他的到来,一直在等着他,要对他说的那番话,那年少的一段痛,一段友情,一个知己啊,就这样离去,从此阴阳相隔,世间再无知己,他东珺瑞又只有自己了,而一切都如清阳说的那般,找父皇根本就没有用,父皇在暗格里果然找到了自己的军事地图,才骤然明白,那所谓的被盗这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只是父皇自己记错了地方,而这般荒唐的事又岂会是一国皇帝做出来的,于是父皇为圆场,将清阳的尸体挂于城门,暴晒三天,以示各国,那时的他没有资本带回清阳的尸体,依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想必也是怨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