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寻思了一下,道:“既然放心不下孩子,一会儿就把三个伙计叫来。等黑龙一到,咱们几个先跪下来求他,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相信这黑龙就是一个铁石心肠。如果黑龙不能网开一面,我们就和他拼了!托得一天是一天。托得一年是一年,只要小少爷能获得母亲多一点母爱,我们就豁出去了!”
香玲道:“你们俩的好意我领了,但万万不可对抗天命。即使我们杀了黑龙,还有更多青龙、黄龙。一旦上仙震怒,我们不但不能照顾孩子,还会万劫不复。你说的头一条我支持,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可以跪下来求他,但不可结怨。”
小翠道:“既然这样,我们下一步该当办?”
香玲趴床看了看天色,估计已经进入三更,她转过身来,对小翠和豆花道:“你们俩马上准备准备,我在子时之前就把孩子生下来。”
豆花问道:“要不要告诉杨家人?”
香玲摆了摆手道:“不必了,等孩子平安降生后,在告诉他们不迟,万一黑龙在此刻到来,我无法向杨家交代。也会引起世人的恐慌。”
两个丫鬟忙着烧水、扯褯子,一切准备完毕。香玲拍了拍肚子,对腹中的婴儿道:
“儿啊,你出来吧。娘知道你为了妈妈甘愿躲在腹中,也不肯降生。躲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也得面对这残酷的事实。只要你能早一天降生,妈妈就能多陪你一天。儿啊,你降生吧,叫妈妈好好照顾你几天。”声音凄惨,令人撕心裂肺。
工夫不大,香玲忽觉腹中一阵绞痛,随着几声痛叫之后,清光一闪,一个男婴降临在这个世上。
小翠叫道:“二小姐,生了,生了,果然是个男孩,身上还亮起一道白光。”
豆花将孩子包好,递给了香玲。她接过孩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见这小家伙长着一头黑发,五官端正,和香玲长的一模一样。
两只小眼睛像夜空星星似的,明亮明亮的。左观右盼,哼哼哈哈的好像在说什么,奇怪的是,这孩子自生下来一声也没哭过。
香玲抱着孩子又亲又吻,喜欢的不得了。扭头对小翠道:“小翠,现在可以告诉杨家人了。黑龙来了我也可以跟他走,毕竟有他杨家的人。”
此时正是亥时时分,忙碌一天的人们正熟睡在梦乡之中。杨家二老忽然听到小翠的叫声:“老爷,老夫人!二小姐她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身上还闪着光呢。”
“生了?”
老两口急忙穿上衣服,往外跑。杨老爷子也跟了过来。
老太太喝道:“儿媳妇生孩子你跟着干啥!赶快去叫大宗子去!”
“哎哎。”
杨德山答应了两声,急忙跑到杨宗的卧室前,“梆梆梆”敲了几下子门,大声喊道:“大宗子,起来,快起来,你媳妇生了,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
“诶妈呀!我也有儿子啦!哈哈,我有儿子了。”
杨宗用手捂了一下子脸,赶紧穿上了衣服。
杨宗跑进屋子里,见香玲脸色苍白,正喜滋滋地逗着儿子。杨宗也凑到近前,叫了一声:“儿子!”
然后伸出手来要摸孩子。杨老太太伸手打了他一下,道:“冷气嗖嗖的,冰凉的两只手,暖和暖和在过来。”
杨宗咧嘴一笑,把手塞到被子的下面,暖了一会儿手,把头探了过去。见儿子长的十分标志,很是满意,对香玲说道:“夫人辛苦了!”
香玲也没吭声,家人、丫鬟、婆子等七嘴八舌地向初为人父的杨宗道喜,杨家一脉单传,今天喜得贵子,自然高兴不已,当即吩咐管家,为众人分发红包,众人称谢不提。
发完了红包,杨宗问道:“香玲,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杨老太太道:“这起名字可是大事,咱得好好想想。叫个‘富贵’‘满仓’什么的,可别叫什么‘狗剩子’‘三秃子’的。”
杨宗寻思了一下道:“我看就叫杨进财。给我老杨家添财进宝。”
豆花把嘴一撇,反对道:“这名字多俗啊!进财、进宝、还尽忠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香玲笑了笑道:“你们别争了,其实孩子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
说话间把脸贴在孩子的脸上,眼里蓄满了泪水。对孩子说道:“儿子,出生时你身上亮起一蓬白光,相信这是光明之兆,我儿子一定向往光明。今后无论娘被发落到何方,永远记得你降生时那蓬白光,娘就叫你思明吧。”
一番话,说的杨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反感地说道:“什么发落、又思念的。我只知道有了儿子是件喜事。你叫他思明我不管,我得给他起个吉利一点儿的小名儿。”
杨宗把手往袖子里一褪,蹲在地上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名字来。
杨老太太温柔地看着孩子,用手在孩子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了两下,说道:“我这宝贝孙子以后就叫宗宝儿。这样,我不但有一个宝贝儿子,还有一个宝贝孙子。”
杨宗把手一拍,喜道:“对对对,就叫宗宝儿,我叫杨宗,我儿子是宝儿,把老爸的名字和儿子的名字连在一块了,这才叫父子呢。”
小翠道:“宋朝有个杨宗保,咱家还姓杨,叫宗宝儿好吗?”
杨老太太道:“他叫他的,咱叫咱的,我看宗宝儿挺好的。”
杨宗把眼睛一斜,道:“可不是怎地!杨宗保有啥不好?骑白马,挎银枪,单骑救主,三进三出,杀得……”
小翠咯咯笑道:“你说的那是赵云。”
杨宗脸一红,道:“对,我给正差弦儿了!”
香玲道:“好了,好了,都别争了,大名就要杨思明。小名儿随便叫吧。”
杨老太太把头一低,对着孩子叫道:“宗宝诶!我的大孙子。”
小翠撇了撇嘴道:“还宗宝呐,你们杨家不让孩子气受就不错了!”
杨老太太啧啧道:“瞎说啥啊,这是我杨家的根苗,能对他错的了吗?”
香玲向小翠使了一个眼色,她再也不吭声了。
书说简短,一夜无书。杨家喜得贵子,消息一经传出,村里的人纷纷前来下奶。有的挎着鸡蛋,有的拎着鸡,也有的牵着猪羊。总之拿什么礼物都有。
平日里香玲喜善好施,家家都受过杨家的恩惠。村民们都想找机会报答一下,借此机会,都前来看望。
杨家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一大早就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香玲在众人面前虽然有说有笑,心里总是提心吊胆。生怕那一会儿黑龙到来,从此母子俩天各一方,永难再相见。
一想到分别,心里像刀割一样的难受,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一晃三天过去,这天深夜,天空晴朗,东南方凭空响起一声惊雷。忽然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乌云瞬间遮盖整个天空。
顷刻间,房外黑如暗夜,惊雷阵阵,闪电如刀。
小思明正在熟睡,仿佛被雷声惊醒,从未哭过的孩子,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香玲道:“豆花,你看着孩子,我出去求求黑龙。”
当她推开房门时,发现小翠和三个伙计站在房门口,手中握着明晃晃的钢刀,各个表情凝重,不声不响地凝望着天空。
香玲见他们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便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些都是香玲从胡家大院带过来的下人,对二小姐各个忠心耿耿,见天空风云突变,知道是黑龙率军而来,他们四人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要以命相抵,来换取母子团聚。
忽听房门一响,扭头一看,见二小姐走出房门。伙计们拱手施礼道:“二小姐,今天我们和黑龙拼了!就算再发大兵,也得三天五天,只要你能多在小少爷身边待一天,我们死也值了!”
香玲道:“胡闹!黑龙有备而来,单凭你们这几个人能打退龙军吗?都站在这别动,我一个人去见黑龙。”
乌云翻涌,狂风肆虐。滚滚的乌云里仿佛藏有千军万马。一个霹雳响过,终于下起了倾盆大雨。
暴风雨中,香玲独自一人走出了大门,她反手关上了大门。双臂高高举起,向后拢了拢秀发,然后跪倒在大门前。
雷声更盛,乌云翻滚。偶尔一道雪亮的闪电将天地映得雪白。瓢泼的大雨一阵强过一阵,突然云头上传来一声喊喝:“大胆的妖狐!黑龙在此,快快俯首就擒!”
香玲抬头望去,恰逢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天地一片雪白,只见一个黑盔黑甲的将领伫立在云头,身后站着上千名执刀持戟的龙军。
香玲朗声说道:“小仙触犯仙规,理应惩处,香玲愿意伏法,绝无抵抗之意。请黑龙将军近前说话。”
黑龙转过身去,对手下令道:“停止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乱动刀兵!”
“手下遵命!”
风停雨住,云雾渐淡。
黑龙脚踏云雾降落在杨家大门前。高声问道:“下跪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