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雄的高家军都是自己的嫡系部队,个个也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而且他们也知道,此一仗的胜负,关系重大,胜利则站稳脚跟,尚能喘息一时。败则绝无生还之路,所以也是死拼力战,毫无退缩之意,双方混战在一起。
双方的盔甲很相似,只能从头盔上的盔缨来区别。红盔缨的是许家军,黑盔缨的是高家军。
只见战马奔腾跳跃,马刀闪光飞舞,刀剑碰撞,火星子乱窜,被砍落的人头,在马蹄的践踏下四处乱滚,。鲜血汩汩,流成了一汪汪血潭,又迅速被凝结、凝固。
足足杀了半个时辰,胜负未见多大分晓,官兵依仗兵多将广,略占上风,不过也折损了许多人马。
高世雄身经百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此刻也没有了主意,脸色发白,双拳紧握,站在指挥台,呆呆地望着战场出神。
杨思明的心也提得很高,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战争。他心里清楚,这一仗是最关键的一仗。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倘若怠慢,就要遗恨千古。
他知道高世雄这是背水一战,动用了所用的兵力,而自己还有守营的五千兵马,如果此时动用,定会大乱敌人的阵脚。
对身旁的传令兵令道:“赶快给苏城主发信号!”
传令官点燃号炮,一颗红色的火球飞向天空。苏宁菲早已做好了准备,见号炮响起,亲率五千大军从两山口杀了过来。
两军相距四五里地,即使最快的速度,也要一顿饭的工夫。为了鼓舞将士们的士气,他灵机一动,大声喊道:“苏城主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胜利在望,弟兄们杀呀!”
喊完,一摆手中的八宝屠龙枪,亲自带着几个护卫冲了上去。许家军听到胜利在望,士气大振,一边喊胜利,一边猛劈猛砍。
高家军本来就不占上风,一听官军还有援军,士气大减。突然间,山口一声炮响,一面海州军的大旗从山谷里闪现出来。
领兵带队的是三员女将,正是苏宁菲、白小玲、何萍。
原来白万山为了女儿的安全,强行将白小玲、何萍留在小青山的大营里。二人放心不下自己的丈夫,带着二百亲兵卫队,偷偷地下了山寨,来到小泽湖。
恰好两军厮杀,苏宁菲严阵以待,两员女将以及卫队也加入其中。突然接到了增援的信号,三个女子便率兵杀来。
高世雄见对方又派来了援军,知道情况不妙,急忙下令放下浮桥,鸣锣收军。
兵败如山倒,这一退兵,可把断后的几千蒙古雇佣军给害苦了。高家军先撤,叫这些蒙古军断后。
在六七万大军包围之下,没用一顿饭的工夫,一个个都被砍了脑袋。紧接着,许家军又不停地追击,见人就杀,直到追到小泽湖的东岸,湖面上的浮桥已经沉入水底,这才罢休。
首战大捷,官军营中兴高采烈,杨思明传下号令:“只许杀猪宰羊,不许任何人喝酒。”
军令如山,谁敢不从。唯有刘黑虎、郭大壮像血人一般的跑到杨思明跟前,苦涩地哀求道:“四弟,都打胜仗了,怎么也让少喝一点啊!”
杨思明厉声喝道:“军中没有四弟,只有元帅!违令者斩!”
两个人碰了一鼻子灰,便走便唠叨着:“不给酒喝,真扫兴!”
打扫战场完毕,忽有探马禀报说:经过数场血战,怀山谷的守军与援军已被歼灭一半,只是粮食被运走几百车。我军伤亡也有两千多人。
杨思明对传令官道:“马上飞鸽传书。就说你们已经把伤亡降到最低点,又成功牵制几万敌军,已经做得不错,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尽快全歼残匪,等待凯旋!”
几十里的路程,飞鸽传书,只是两炷香的工夫。许擒虎接到书信后,高兴不已,当即撤回驻扎在雪山上的几路兵马。兵合一处,饱餐战饭,准备一举拿下怀山谷。
经过数场血战,怀山谷的守军只剩下一千多人。守军头领秦立本也知道大事已去,但他仍要顽抗到底。
山谷里有足够的粮食,又布有八阵奇门。他料定许家军不敢轻易进山,时日一久,到了寒冬腊月,谷外奇寒无比,官军不战自退。
可事实完全出乎秦立本的预料之外,经过多次血战,官军俘虏了上千名叛军,其中有二百多是怀山谷里的守军。
许擒虎不但不杀,还把他们当成兄弟看待,经过教育和感化,这些叛军决定弃暗投明,要首当其冲,拿下怀山谷,生擒秦立本!
这二百多名叛军,在怀山谷里驻守了一年,对这里的机关、消息了如指掌,在他们的引领下,轻易地破了八阵奇门,直捣叛军的老巢。
兵力相差悬殊,胜负不战已分。还没等短兵相接,就有八九百叛军缴械投降,唯有秦立本率领几百个亲兵卫队还在顽抗。
愤怒之下,许擒虎率兵强行攻入府邸,一阵厮杀,将秦立本以及一百多亲兵卫队统统送回了老家。
打开粮仓,装到车上,打着得胜鼓,唱着得胜歌,欢欢喜喜地回到了本部大营。
此时杨思明以及率兵占领了小泽湖的东岸,在湖边扎下二十里地的行营。只等舟船运齐备,水路并进,攻打野狐城。
小泽湖波涛浩渺,面积可达三百里,浅滩地带,尽是密密麻麻的芦苇丛,舟船根本不能靠近西岸。
此时天寒地冻,即使手下有几千名水兵,也不能涉冻水渡河。要想攻到城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夺下唯一的一条航道。
可老贼高世雄早有防备,不但派重兵防守航道,在水底布下几十道浮桥,城里有专人控制机关,可升可降,一旦官军的帆船驶入湖心,就将浮桥搅起,致使船舶搁浅。
东方烈占据小泽湖已有二十年,战船三百,还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军。要想打到湖的对面,确实很难很难。
杨思明没有急于进攻,他知道小泽湖粮草不多,时间一久,定然军心涣散。他按兵不动,一直等待时机。
这日,皇上派来钦差特使,特意送来二十万两饷银,还有美酒五千坛,生猪五百头,肥羊一千只、白米两万石。
有饷有粮,将士们士气大振,军营里从早到晚,喊杀练兵声不绝于耳。杨思明看到这情景,不禁暗自兴奋,便打马扬鞭来见水军都督冯朗,商议渡水围城一事。
杨思明走进督军大帐,冯朗正独自一人在默默地察看湖面图,见杨思明到来凝神敛气,装作愁眉苦脸之状。
“哎呀!杨元帅来的正好,我正为渡河而发愁呢。”冯朗指着湖面图道:“你说这湖面尽是芦苇,战船根本就驶不到岸,唯一的一条水路,还被封死,你说可咋办啊?”
杨思明笑道:“我看眼下的局势不错。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冯朗听了,先是一怔,然后拍了一下额头道:
“对啊!如果刮起东风,我们就可以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驶入湖心,等敌人发现时,千艘战船的重量足以压制浮桥,战船就不会……”
说道此处,似乎突然想起了别介,心中这点兴奋之情瞬间消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涩地一笑道:“杨元帅啊!咱们今天说的是打仗,不是秀才在吟花弄月,有风没风,风大风小,都能做出诗来。马上就要进入寒冬,哪还有东南风可刮?西北风越刮越烈,即使有刮一阵子东南风,也不会太长,倘若战船下水之后,风向突变,我军就会全军覆没。你是一个陆地将,不懂的水战,还是少插言,我自己再想办法!”
杨思明微微一笑道:“我杨思明虽然年纪不大,但对天文地理略懂一二。此时正是冷热转换的季节,小泽湖风向变幻不定,不出五日,天气定会转暖,如果没有东风,我就去学习诸葛亮,不信咱们打个赌!”
冯朗摆了摆手道:“打赌就不必了。我可以等上五天,如果东风不来,我就强行渡河!”
“一言为定!”
“军中无戏言!”
眨眼三天过去,杨思明、苏宁菲按照往常的老习惯骑马巡营。登高遥望湖面。但见茫茫海平面上灰蒙蒙的云团中涌出一轮血红的朝阳,将南边一带峥嵘的湖面镀上了一层紫红色的颜色。
排空峙立的浪涛发这白沫,裹着水藻,喧嚣着、奔腾着,一次一次更有利地撞击礁石,推向岸边。
“东风来了!”
杨思明心情一阵激动,略略沉思一下,对苏宁菲道:“赶紧回营!”
两个人调转马头,疾驰回营。此刻水军都督冯朗正和几个部下下棋,杨思明、苏宁菲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便急匆匆地顶盔挂甲,挂好了宝剑之后,对冯朗道:“冯都督,准备渡水!皇天总算开眼,东风将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即刻渡水作战!”
事情来得太突然,冯朗与几个水军将领一时都怔住了,冯朗灼热的目光扫视了杨思明一眼,唇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个水军副都督的面孔却一下子变得苍白,他跨前一步,急急问道:“这是……真的!”
杨思明俊脸肃严,正色地道:“这还有假吗?今日天气转暖,东南风必定大起,正是渡水的好时机!”
冯朗眉头紧皱,突然拍案而起,激动地道:“好,千古一时,不可贻误战机,传令,升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