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走入房中,只见这女子年纪只在二十左右岁,乌发蓬松,半遮秀额,柳眉金锁,秋波倦怠,花容无色,粉面苍白。虽然失魂落魄,但掩饰不住之前的高贵之气。
杨思明问道:“这位姐姐,是谁害了你全家?”
那女子答道:“是小泽湖那伙刀客干的。我丈夫幸铁,叫铁奎,是海州王铁汉卿的二儿子。三个月前,老贼高世雄发来邀请函,叫我公爹前去黑城商讨军机大事。
之前高世雄多次拉拢他想搞垮镇边王白王爷。我公爹为人正直,不愿与他同流合污,当下就拒绝了。从此高世雄对他怀恨在心,总想借机除掉他。
这次前往黑城,他已料到凶多吉少,临行前告诉我们,如果他三天回不来,就要我们逃到这里来。
本以为逃到大漠深处就能保住性命,没想到被这帮刀客血洗了满门。此案是不是与高家指使的,我也不大清楚。可怜我的丈夫、我的婆婆、我的大哥、大嫂,还有我的小姑子、小侄子啊!”说完嚎啕大哭。
白小玲见此事与父亲有关,急忙坐在女子的身旁,柔声劝道:“姐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更要振作起来!放心吧,有妹妹在,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请问姐姐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道:“我叫苏宁菲,你就叫我苏姐姐吧。”
“苏姐姐,你怎么断定灭你满门的是小泽湖那伙刀客干的?”白小玲刚想亮出身份,忽听杨思明问了这一句话。
苏宁菲看了杨思明一眼,不知为什么,觉得与他特别的投缘,便毫无顾忌地答道:
“有几个土匪想要侮辱我,捆住了我的手,堵住了我的嘴,我宁死不从,就在他们往床上推我的一刹那,我借机一头撞在石墙上,登时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晕迷中醒了过来,恍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带上金银财宝,回小泽湖喝酒去!由此判断他们就是小泽湖那伙刀客。”
杨思明又问道:“你知道小泽湖在什么位置吗?”
苏宁菲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村子里有人知道。”
“诶!”齐彪疑惑道:“我们来时村子里怎么家家关门闭户,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啊?”
“呀!”苏宁菲骇然道:“不是杀人灭口,就是被这帮王八蛋给带到小泽湖为奴去了!”
在满腔的仇恨和复仇欲念的唆使下,苏宁菲手拄着床沿直起身来,白小玲见她要下床,急忙上前制止:“苏姐姐,你还需要休息,暂时还不能下床。”
苏宁菲两眼含泪,哭声说道:“全家人都死光了,我不能看着不管,我必须把他们安葬了,再找土匪们去寻仇!”
白小玲道:“眼下你命难保,还谈什么报仇?听我的,先好好休息,等你身子骨有力气了,在想报仇的事。”
杨思明道:“玲儿说的对。报仇的事就交给我们。复仇也需要身体,姐姐眼下必须好好休息。此地不可久留,安葬你的家人之后,我们必须带你离开这里。”
这时许小亮、齐彪走了进来,对杨思明道:“总共发现六具尸体,三个女的,两个男的,还有一个小孩,不知还有没有幸存者。”
苏宁菲摇了摇头,痛楚地答道:“没有了。着六个人中,有我的婆婆、我的丈夫、我丈夫的哥嫂、侄儿、妹子,看来无一幸免。”眼泪悄然而下。
白小玲虽然不常待在王府,对边塞之事充耳不闻,但对镇守主要城池的将领还是略有耳闻,便和苏宁菲聊了起来。
聊了一阵子,当苏宁菲得知白小玲是镇边王白万山的女儿之后,更觉得复仇有望,于是重新振作了起来,放弃只求一死的念头。
苏宁菲调整了一下位置,依旧坐在床上,指着北墙下的衣柜道:
“白姑娘,你叫他们把那个衣柜挪开,后面有一个暗室,里面藏有一些金银宝物。你们统统拿去,帮我找一些人来,能让逝者入土为安是我最大的希望。”
三个人一齐动手,将衣柜推开,果然北墙上有个暗室。将暗室的铁门打开,拿出三个一尺来长的牛皮箱子来,打开一看,里面尽是金银器皿等物,略略估计一下,价值几十万两银子。
苏宁菲望着一箱一箱的金银财宝,本以为指着这些财宝来安度一生,没想到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复仇比什么都重要。
她咬着失色的嘴唇,愤然说道:“这是我铁家带出来的一点钱财。几位兄弟、妹子,这财宝就归你们就留着吧,用这钱招兵买马,我要踏平小泽湖!”
杨思明把齐彪、许小亮叫到外面,对两位哥哥道:“铁家好惨,一夜之间只剩下这一个女人,我觉得好可怜,咱们就帮帮她吧。人死不能复生,咱们也不会起死回生之能,就让逝者入土为安吧!以免日久无人,连个尸首都不能保存完好,死者的冤魂都不能绕过咱们。”
齐彪道:“发丧之事我们都不在行,还是到村子看看有人没有。”
三个人顶着月色,连进几户人家,莫说是人,就连小狗、小鸡都没看到一只。杨思明道:“看来村子是被这伙残匪给洗劫一空,人和物都带走了。”
三个人返回铁家,把家中的板柜清了出来,许小亮亲自动手。把六具尸体都换上了新衣,铺铺干净的褥子,盖上洁净的被子。
清洗、整理一下死者的容貌,使死者面皮干净,眼闭口拢,如同熟睡一般,不见了先前哪般狰狞恐怖。
苏宁菲很是满意,许小亮又选一处有山有水,景色清幽的地方,将他们入土为安。此地不可久留,五个人带上苏宁菲和财宝,含泪离开了这个村子。
残月西沉,旭日东升,寂寞的村寨里仍是那样的寂静。白小玲回头向后看了看,又朝前看了看,突然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杨思明扭头对苏宁菲问道:“苏姐姐,这里有暂且安身的地方吗?”
苏宁菲寻思了一下,问道:“打算住多久?”
杨思明道:“最多两三天。”
苏宁菲道:“我家在沙河营子的西头,买了五间房子,那里只有一个老头在看守房宅,不如咱们在那里委屈几宿。”
杨思明寻思了一下道:“不出我料的话,镇子里一定有大队人马驻扎。我们必须要小心谨慎。”
许小亮道:“小弟,你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咱们只是打一场架而已,高家值得兴师动众的围剿我们吗?”
杨思明道:“此事不是打架那么简单,关键是客栈里的城使认出了了玲儿。他们一定怀疑我们是来调查铁家之事,因此兴师动众,全力围剿我们。”
白小玲点头道:“有这种可能。进客栈时是有很多人在盯着我,恍惚听到有人说了这样的一句话:镇边王府来人了。”
“呀!”许小亮耸了一下肩头道:“看来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何萍拉着长声说道:“哎呀!看来许跑跑要带我们亡命天涯啦!”
杨思明笑道:“嫂子,你千万可别泄气啊!我真怕你像李娟似的,再给我小亮哥给带走了。”
何萍噘嘴斜眼,气呼呼地道:“破茶壶,没嘴儿!(没准)”
许小亮用肩头撞了一下杨思明。叱道:“你别乱逗!”
杨思明沉默了,这时白小玲牵着马紧行几步,来到杨思明的身前,“我说跑跑啊!咱就不能争口气。主动进攻一回?”
“行啊!”杨思明剑眉一扬,笑道:“今日天黑之后,我一定给你抓一个活的来。这大白天的,也进不了镇子,就在沙漠里转悠转悠,抓两只野兔,找个荫凉的地方烤肉吃。”
“哦!”齐彪恍然明白了过来,冲着大家伙道:“以后谁也不许从我四弟叫跑跑了。他的意思是今夜抓个舌头,找到刀客的藏身之处。做到知己知彼,寻找时机,再一举歼灭!”
白小玲蓦地扭过头去,冲着何萍嚷道:“小毒女,你不许再叫他许跑跑,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何萍反击道:“不叫跑许跑也叫小鬼头,总之就是一个‘鬼’,一个‘精’,一个‘蹽’!”
许小亮哈哈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几个绰号怎么也甩不掉了!”
杨思明讷讷地道:“这两口子,一路货色,就能起外号能耐。”
一路上说说笑笑,苏宁菲心里的悲痛仿佛消减了许多,扭头对杨思明问道:“杨兄弟,你到底姓杨还是姓许啊?一会儿叫你许跑跑,一会儿叫你杨思明,把我都弄糊涂了。”
当下杨思明就把自己从小的遭遇简单地讲了几句,苏宁菲既同情又敬佩,情不自禁的道:“小弟,从此姐姐永远为你祈祷!”
众人听了这话,为之感动。除了齐彪之外之外,其余的都在苏宁菲的年龄之下,异口同声的叫道:“姐姐!”
苏宁菲擦拭了一下眼泪,朗声答道:“哎!”
一声真情的呼唤,一声响亮地答复,仿佛他们的心已经连在了一起!
穿过两座沙丘,眼前突然出现一小片绿洲。不但有草有树,还有湖泊与河流。湖边兀石嶙峋,浮石遍布。
杨思明道:“咱们就在这里等到天黑,一更之后再进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