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杨思明已在后山苦等了好一阵子,按照约定,他们四人应当早该到此与他会面。他站在高处,眼睫不交的望着山下,依然没有见着他们的身影子。
想起刘黑虎、和郭大壮倔强的性格,心情由起初的兴奋欢喜,攀转至紧张期待,再陡然下跌到此时的沮丧与担忧。
几日来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但似乎都没有此次这样,在短短的时间内心境如此大起大落。镇定的他,也不由胡思乱想。
“莫非他们下山寻仇去了?那就是去闯地狱!”想到此处,他心中登时如被霍然抽空,森冷害怕,猛地跳了起来,转身对喽啰们令道:“饱餐战饭,准备下山。”
锅里的米饭半生不熟,喽啰们简单地吃了几口,便跟随杨思明去了前山。
近前一看,这里人去山空,一片空旷。杨思明大叫一声:“不好!”把手一挥,向青城县方向奔去。
这队人马只有十三个人,其中有六个喽啰没有马匹,疾行了六七里地时,步行的喽啰实在跑不动了。
杨思明见前面有个峡谷,峡谷中有一条隘路,便叫队伍停了下来,他对一个小头目道:“你率所有的弟兄埋伏在隘路的两侧,等候接应两个寨主。如果后面有大队的追兵,你们万万不可主动出击,只需摇旗呐喊,虚张声势,把官兵吓退就行了。”
小头目把胸脯一挺,朗声答到:“是!”
杨思明拍了拍那头目的肩头,嘱托道:“两个寨主是生是死全都仰仗你们!拜托啦!”
说完,他从马鞍桥上摘下包裹,顶盔挂甲披挂整齐,翻身上马,两脚一点马的肚皮,那匹龙马稀溜溜一声暴叫,电闪一般向青城县奔了过去。
暮色苍茫,四个人已经到了青城县的西门外。见城门口果然有很多门军站岗,盘诘行人。刘黑虎抽出两把板斧,对郭大壮道:“我左你右,把守城的官兵统统杀死,在杀进县衙!”
齐彪道:“这样不妥,天已经黑了,县令和守城的将领一定不会待在县衙。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杀进去,不但杀不了仇人,还会惊动官兵。”
刘黑虎很不耐烦低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咱们办!”
齐彪道:“不如咱们先潜伏在这里,抓一个活口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郭瑶琳眼睛一亮,笑道:“这个任务交给我。我是个女人,凭我的姿色稍一勾搭,说不定那个色鬼就能上钩。”
刘黑虎笑道:“还是我妹子计谋多。你去吧,我们就在城门南面的壕沟下等你,你就把他带到这里来。”
郭瑶琳把一个蓝色的****包在头上,敞开了裤脚,经过简单的打扮,还真和过道的路人差不多。
夜幕降临了,而且越来越暗,在辽远清冷的高空,挂起无数的星点,城楼上也亮起灯笼,摇摇摆摆的像是沼泽地中的鬼火在跳舞。
郭瑶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迈步向城门走了过去。刚到门前,就被两个守门的士兵给拦住了。
郭瑶琳地地道道的一口北方口音,更引起门丁的注意,对她开始进行盘查:“你从哪里来?要到那里去?”
郭瑶琳拿出一副娇嗔的样子,挥手拍了一下门丁的肩头,娇声叫道:“呦,我说大兄弟啊!我是从北方逃来的难民,就是个逃荒的,我难知道带那里去啊!你要是给我找一个出路,我就,我就……”
把头一偏,拿出一副娇羞的样子。
那门丁见郭瑶琳姿色绝佳,不禁芳心怦动,“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郭瑶琳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低声对他道:“真的,咱们到僻静地方谈谈去。”
郭瑶琳转身就走了,那门丁呆立了片刻,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刚一接近路边的壕沟,“噌”的一下,由沟里窜出一个黑大汉,用手捂住他的嘴,喝道:“别动,动我就弄死你!”
守门的兵丁吓得魂不守体,只得乖乖的俯首听命。
齐彪问道:“二虎山是哪路兵马剿的?”
兵丁道:“就是守城的官兵和一帮衙役。”
齐彪又问道:“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兵丁道:“正在明月楼吃庆功宴呢!”
齐彪道:“你就说我们四个是你们的远方亲,送我们进城,如果你胆敢耍什么花样,我就弄死你!”
那门丁连连点头,刘黑虎打了一声呼哨,郭大壮牵着马走了过来。齐彪一手拉着兵丁的手,一手把短刀抵住他的背部,幸好守门的兵丁也没有几个,不等几个人到门口,那兵丁就喊道:“都是我家的亲戚,放行!”
几个兵丁交头接耳,啧啧称奇,对他羡慕不已。
就这样,他们四个人很轻松地进入了县城。
明月楼坐落在县城的正中心,是青城县最大的酒楼,只见酒楼共分三层,巍峨壮丽,遥天高耸,楼上楼下灯火通明,窗纸上人影摇摇,楼内传出阵阵乐器声、歌唱声,时时还夹杂着狂欢笑语和热烈的掌声。
小二、侍女、丫鬟端菜进酒穿梭不断。刘黑虎对郭瑶琳道:“你在这里看着马,哪里也不能去。二弟、三弟,咱偷偷地摸到门口,把守门的几个士兵给宰了,然后就杀到楼里去。”
吩咐完毕,三个人蹑手蹑足地来到楼门口,趁守门的不备,冲了过去,不等门丁反应过来,把脖子一拧,当即脖断筋折,哼都没哼出一声,当堂毙命!
酒楼里,大小官员足有二三百人,把二楼、三楼的雅间都坐满了。进酒的使女、跑堂的小二、侍候人的丫鬟……,楼上楼下穿梭不断,人声鼎沸,杂乱无序。
三个人趁着混乱之机混入楼内。为了寻找周二和其他几个官员,三个人从二楼找到三楼,可还是没有发现周二和几个官员的影子,于是他们便向顶楼走去。
四楼只设一个雅间,华丽阔达,华灯溢彩,富丽堂皇,一张大理石制成的圆桌上,围坐着十个人。
大多都是县里主要官员,周二是此次剿匪最大的功臣,当然也在其中。只见他小脸儿喝得像猴腚似的,眼角挂着米粒大的眼屎。
酒宴十分丰盛,什么水里游的、山上跑的、天上飞的……,琼浆玉液应有尽有,好不奢侈。
一个官员手端着酒杯,缓缓地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大家,很郑重地讲道:
“此次剿匪功高,未伤一兵一卒就铲除一大匪患,实在是可歌可颂,本官代表朝廷以及天下受害的百姓,把这杯美酒敬献给这些剿匪有功的英雄们!尤其是这位弃暗投明的周英雄,来干杯!”
在这位高官的号令下,众人把酒杯高高举起,“当啷”的触碰声响过,同时一饮而尽。周二躬着身子,两手捧着杯子,也一干而尽!
刘黑虎看罢,不禁怒火中烧,脱下身上的短衣衫,由背后拔出两把板斧,大喝一声:“狗官快来纳命!”
一脚踹开厅门,抡起板斧就砍。十几个官员还不知怎么一回事,抬头一看,见杀进来一个黑大汉,登时乱作一团。
周二见是刘黑虎,登时吓得是魂飞胆魄,“妈呀”的叫了一声,转身从窗户跳到楼下。饭厅本来就不算很大,这一乱更难进去。
郭大壮眼看周二跳窗而逃心里十分着急。把手中的朴刀抡起,砍杀两三个官员,也从三楼跳了下去。
刘黑虎如同凶神下世,见人就劈见人就砍,眨眼间杀得是血流成河,十几个官员除了跳窗逃走两三个之外,统统都被他杀死。
此时已经惊动了大批官兵,瞬间把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齐彪见刘黑虎还要下楼杀人,一把将他胳膊拽住,喝道:“大仇已经报了,赶快走!”
两个人纵身跃下酒楼,只见无数官兵持着长枪呐喊着杀了过来。
周二本来也没学几天的功夫,情急之下从四楼跳了下来,登时脚腕子被扭断,一时动弹不了。但他心里明白,二虎山上的土匪对他恨之入骨,如果被他们给逮住,非得活剥了我的皮不可。
想到这,他强忍着剧痛,拖着一条瘸腿打算往旁边的矮树丛里躲一躲。谁知刚一走进,打里面走出一个女子,柳眉倒立,杏眼圆睁,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周二,你这个叛徒!我宰了你!”
来者正是郭瑶琳。原来她负责看管马匹,等待接应,见这里有片矮树丛,十分隐蔽,便牵着四匹马来到这里。没想到冤家路窄,周二托着一条伤腿走了过来,便拔出宝剑迎了过去。
周二抬头一看,见是郭瑶琳,便哭声叫道:“瑶琳呐!瑶琳,看在你我邻居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我并不是有意出卖你们,我也是被逼无奈。他们把我往死里打呀!”两手捂面,放声痛哭。
郭瑶琳不禁把心肠放软,把手中的宝剑放了下来,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儿童时代一起玩耍的景象。
这景象突然改变,眼前又现出二虎山惨遭屠戮的一幕,她牙关一咬,低声说道:“周二,我要放了你,真的对不起山上那一百多死去的冤魂,来吧,我的宝剑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