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瑶琳如闻晴天霹雳,扑过来抓住郎中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哭着喊道:“什么叫无能为力?怎么会无能为力?郎中,你医术高超,赶紧开药……”
郎中道:“说实话,他……他大概熬不过今天啦!”
“不……”郭瑶琳发出一声撕裂般的狂喊,对着郎中就跪了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郎中手忙脚乱的拉起郭姑娘。
“小琳!”郭大壮扳着她的肩头,用力的摇了摇。
“听我说,还没有到最后关头,我们都不要放弃!苍天有眼,思明一定会好起来的!自于你,在这节骨眼上更不能绝望,更不能崩溃。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让我们全心全力来尽人事吧!我相信,他会熬过去的!”
此时郭大壮显得极为冷静,他放开郭瑶琳的手,又走到郎中的面前,一把拉过郎中的手,郑重地说道:
“郎中,不,吴先生,请你千万不要轻言放弃!良医医病,上天医命。我把他的病交给你,把他的命交给上苍!”
郎中被他说得精神一振:“是,我再去开方子!”
郭瑶琳急急的点头,好像在暗夜中看到一盏灯似的。她怔怔地看着郎中配药,在舅舅坚定的语气下,整个人又振作了起来。
郭大壮看了一眼外甥女,心里隐隐的一丝担忧,暗道:“莫非我的外甥女一直在暗恋着杨思明?”
这是漫长的一天,守在杨思明床边的两个人,谁都不曾离开过眼睛。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丑时、寅时、卯时、辰时、巳时……杨思明的每一下呼吸,都那么珍贵,脉搏的每一下跳动,都是二人的喜悦。
然后,下午了。然后天黑了。然后又熬过一个漫长的黑夜。杨思明总是很辛苦的呼吸着,始终没有放弃他那孱弱的生命。
每当新一天来临的时候,二人都像携手打赢一场艰苦的战争。下午时分,杨思明的高烧退了,脸上也升起了红晕。他的手指也不时地在动着。
郭瑶琳兴奋地喊着:“二舅、郎中,你快看啊!杨大哥的高烧退了,脸色也变好了!”
郭大壮、郎中都围了过来。郎中仔仔细细地为他检查一遍,呼吸、脉搏、体温均已接近正常。
郎中一脸不可思议,笑了笑道:“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恭喜郭义士,恭喜郭姑娘,我想杨公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郎中的话还没有说完,床前的爷俩已经发出了欢呼声。
郎中道:“你们俩先别高兴的太早。这小子在病前一定受到了什么更大的刺激,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郭大壮道:“对对对,这小子就是一个情种,失恋了,一时想不开!”
一番话把郎中闹得一头雾水,指着郭瑶琳道:“怎么会失恋?我看这姑娘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体贴入微,没看出抛弃他的意思,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郭瑶琳面红耳赤,嚷道:“你在说什么!赶快说说怎么才能叫他尽快醒过来!”
郎中道:“这小子身子已无大碍,不过有一点老朽把话说在前头。据我看,哀大莫过于心死,这小子啊,心如死灰,但求速死,才落下这个心病!他若心病不除,就是老朽打开他七经八脉,即使醒来也只能不死不活地熬着,终归成为废人。要想叫他完全康复……”
“郎中,有什么法子吗?快说!”郭瑶琳急切地嚷道。
郎中看了看郭瑶琳,一笑道:“姑娘,如果真心爱他的话,就陪他说说心里的情话,甚至与他肌肤相接,一经刺激,便如同大地回春。那丝丝的暖意涌入他的心房,不出一日,他仍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
郭瑶琳低着头,羞怯地说道:“这……这恐怕我是不行,要是白姑娘在就好了。唉!”
郭大壮道:“你这不是废话嘛!如果没有白姑娘他还不能这样呐?我看这事行,咱也不是乘人之危,夺人所爱,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郭瑶琳怯生生地道:“我……我好害怕,万一……”
郭大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你亲二舅,你的婚事我做主!”
“不是!”郭瑶琳又着急又不好意思直说,跺脚嚷道:“我是怕杨大哥醒来后,在骂我无耻!”
“他敢!”郭大壮把眼睛一瞪,把拳头我的咯咯响,指着床上道:“他要敢骂你,那他可真的没有良心啦!我会一刀捅了他!不过,杨兄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即使暂时忘不了白姑娘,他也不会伤害你的。”
郎中收拾起药箱,笑了笑道:“你们爷俩好好商量吧,老朽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家里人说不定会是怎么惦记,我走了,有什么异常,再去找我。”
郭大壮对郎中十分感激,当即摸出一锭银子,递到郎中的手中,歉意地说道:“我本应该送你一程,可是实在脱不开身,这银子就当付给你路费。后会有期!”
郎中见眼前这条汉子如此仗义,颇为感动,推脱了几次,便收起了银子,凑到郭大壮的耳边低声道:
“此地不可久留。我把实话告诉你,这个庙里死过好几个路客,我怀疑是庙里僧人干的。你们还算幸运,来时赶上其他的和尚不在庙里,要不然说不定会出什么事。你们也找个地方,尽快离开这里。”
郭大壮看了一眼床上的杨思明,叹道:“我也看出来了,只是这里人烟稀少,我们又是外乡人。我杨兄弟又这个样子,道谁家谁肯留?唉!我也没法子。”
郎中寻思了一下,突然说道:“要是有一辆马车就好啦。”
郭大壮拍手道:“我们就是赶着马车来的!”
郎中道:“我看你们都是好人,眼下有难,我能不帮个忙吗!这样吧,如果你们不嫌远,不嫌老朽家中贫寒,就到我家去住。这小子虽然昏迷不醒,但身体并无大碍,车慢点赶着没什么是。”
郭瑶琳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抢过话来:“好啊,咱们就去吴先生家去住。一来安全,二来方便。三来还能送先生一程。”
郎中笑道:“这小丫头,真会说话。好吧,既然要跟我走,现在就去套车。”
郭大壮对郭琳道:“小琳,你赶紧收拾收拾,我这就去套车。”
有话便长,无话便短,马车在崎岖而又颠簸的山路上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此时夕阳已下,马车一进牛头营子的村口,便瞧见吴家的两个小孙子正倚门而望。
见吴郎中平安的回来,便张着双臂,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着:“爷爷!爷爷!”
郎中蹲下身子,把两个孙子抱了起来,一边亲着一边问道:“你们俩想爷爷没有?”
一个大一点的孙子道:“想啦!我奶奶说你让一个大个子给绑走啦!都掉眼泪啦!”
郭大壮笑道:“你奶奶说的大个子就是我,今天不走了,还在你家住呢!”
孩子看了看郭大壮,指着他问道:“爷爷,他是大坏蛋吗?”
郎中摇头道:“是叔叔,不是坏蛋。”
郎中被一个陌生人半夜三更请走,家人心里多少有点担心,后来居然走了两天两夜,郭家人实在坐不住金銮殿了,唤来亲朋好友,正想要去神庙去找,没想到平安回来了,心里的担忧瞬间转为喜悦,连忙把客人让到房中。
郎中让老伴腾出一间房子,专门供病人居住,并让家人杀鸡宰鹅,一则招待客人,二则给病人熬些鸡汤。
郭家人见郎中两天就拿回这些银子,当然欢喜不已。都争抢着干起活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碗一碗的炖菜端了上来。
郭大壮性情豪爽、开朗,极易与人交朋友。郭家人也颇为喜欢他,当下搬来两大坛子好酒来。
杨思明仍然昏睡不醒,郭大壮即使馋酒,也不敢喝。郎中知他惦记着杨思明,便说道:
“郭义士,你就放心地喝吧。老朽行医这些年,这类的病也见过。那位杨公子患的是情伤,必须用情来医治,有你这么漂亮贤惠的外甥女守在他身旁,我估计不出今夜,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郭大壮一想:这事好啊!一来能医病,二来成人之美。万一两个人黏糊在一起,生米做成熟饭,我不多了一个好外甥女婿?
想到这,对郭瑶琳道:“晓琳,赶紧过来吃饭,今晚你就住在病人的房间里,无论用什么法子,给这小子给整醒了,别一天总让他寻思那白姑娘。等他醒了,我就叫你俩成亲。”
郭瑶琳脸一红,道:“二舅,你又在胡说八道。”
郭大壮指着郭瑶琳道:“这臭丫头,还说你二舅,告诉你,我这叫成人之美。”
郭瑶琳是个有内在的女孩子,听不惯二舅粗话,把手一摆,叱道:“别说了,吃饭,吃饭。”
吴郎中有两个儿子,年纪都在二三十岁,见郭大壮性格外向,熟而不拘,极为喜欢,当下就陪他喝起酒来。
郭瑶琳心系着杨思明,简单地吃了几口饭菜,端着一大碗鸡汤,就回到了那间小屋中。
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两张木床孤孤单单地沐浴于月光之中。郭瑶琳端着鸡汤,一匙一匙的将汤喂下,见他咽下鲜美的鸡汤,心里说不出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