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玲看了看天色,见夜幕眼看就要降临了,点了一下头,转身又跑回了西屋。
郭德厚问道:“你这个女友一定是大家小姐吧?”
杨思明点头道:“她是镇边王白万山的女儿。”
郭德厚不禁一惊,叫道:“我的妈呀!白姑娘是郡主啊……”
郭德厚自幼熟读私塾,虽然居住在契丹人的土地上,但汉化很深,对中原的礼节和儒家思想颇有研究。郡主驾到,按规矩应该全家跪伏相迎……
郭德厚霍地站了起来,在地上转了一圈,呆立了片刻,突然扭头对厨房做饭的妻子喊道:“小川他娘,多做几样好菜,一定好好招待郡主!”
小川娘以为丈夫是在开玩笑,趴着门口问道:“谁是郡主啊?我们这里有没有皇上啊?”
郭德厚正色地道:“你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白姑娘真的是郡主,她是镇边王白王爷的女儿。”
小川娘全身一震,瞪目结舌,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嘿嘿嘿的傻笑了几声:“我的妈呀!这可真是贵客临门呐!今天太晚了,明天赶紧杀几只羊。”
杨思明道:“别看她身为郡主,比山里的野丫头还要疯,她不喜欢繁文缛节,你们要对她行繁琐礼仪,她一定会生气的。”
郭德厚嘿嘿笑道:“那就从冕,那就从冕。”
小川娘生怕自己的两个孩子不知深浅,得罪了郡主,便转身来到西屋,趴着门口向郭瑶琳、郭小川招了招手。
两个孩子见母亲神情举止有些神秘,急忙来到她的身前,凝重地望着母亲。
小川娘低声对孩子说道:“你们俩可不许胡说八道!快紧去拜见郡主。”
一句话把闺女、儿子都闹楞了,郭晓琳惊讶地问道:“谁是郡主啊?”
小川娘道:“白姑娘就是郡主。”
郭瑶琳扭头看了一眼白小玲,拉过郭小川的手,转身来到白小玲的面前,“扑通”的一声,双双跪倒在地。
这一举动,把白小玲吓了一跳,急忙将她们拉了起来,喝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嘛!”
郭瑶琳道:“不知郡主大驾光临,礼貌不周,请郡主多多恕罪。”
白小玲俏脸罩霜,大声喝道:“拜什么拜!什么郡主不君主的,我叫白小玲,是郭小姐的妹妹。别听杨思明那个臭小子胡说八道。婶婶赶紧做饭去,我都饿了!”
“哎哎哎!”小川娘连声应答,微笑地敛了一礼,转身去了厨房。
晚饭十分丰盛,炖鸡、炖肉,还炒了六盘蔬菜,所有的人团团围坐在桌子前,把酒言欢,吃的异常的开心。
一夜无书,次日一早,郭德厚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走了进来。一进门,郭德厚便引荐道:“这是我最小的小舅子,叫郭大壮,有一身的力气,田三一见他就尿裤子。”
杨思明抬头望去,见眼前这个汉子身高在八尺开外,生得虎背熊腰,赤红的一张大脸,嵌着一双虎目,头戴一顶狗屁帽子,帽檐上挂着一层白霜,看样子是远路疾行而来。
“怎么?你们两家都姓郭啊?”白小玲问道。
郭德厚急忙解释道:“虽然都姓郭,但不是同宗,没有血缘关系。”
郭大壮摘下了帽子,脱下手巴掌,拉过杨思明的手,亲切地叫道:“杨兄弟,我早就听我姐夫说过你的壮举。为人仗义,乐善好施,今日一见,果然英俊无比!”
杨思明道:“郭大哥,不必客气。行侠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
郭德厚把手指向白小玲,介绍道:“这是镇边王爷家的女儿,也是思明的……”
郭大壮腼腆的一笑道:“我是乡下人,不懂的拜见郡主的礼数,我就不拜了,从此我就叫你弟妹吧。”
白小玲道:“你不拜我也行,你也不能从我叫弟妹啊!我俩既没结婚也没订婚,我可不当你的弟妹。”
郭大壮笑道:“这都是早晚的事,先叫着,熟悉熟悉。嘿嘿嘿!”
白小玲见郭大壮很实在,也很威武,很是喜欢,点了点头道:“行吧,那就准你先叫着,不过在人多的地方不许叫我弟妹,喊我白姑娘。说不定你弟弟那一天远走高飞了,我这弟妹就当不成了。”
杨思明捅咕了她一下,你别胡说。
小川娘见弟弟远道而来,急忙放上了炕桌,烫了一壶酒,几个人围坐在桌子前,边吃边聊。
原来郭大壮是骆驼营子的人,距离大营子二十多里地,早在一天前姐姐就给他梢去一封信,叫他帮帮姐夫,联合村民打跑这群恶僧。
郭大壮把家了安排了一下,起个大早就来到了大营子,没想到杨思明如同及时雨,也赶到了这里,郭家人这颗悬着的心终于着了底。
白小玲简单地吃了一口饭,就撂下筷子,见他们三个喝起来、唠起来没完没了,便催促道:“一大早有啥好喝的,赶紧找田三去,我找他寻个开心!”
杨思明道:“忙个啥。只是让他送个信去,今天可不能耍戏他。弄假了和尚该不来了。”
“这玩意的!”她把身子一扭,转身就去了西屋。
吃完了早饭,杨思明、白小玲、郭大壮领着郭小川走出营子,沿着小路又走了好一会儿,转过一道山怀,这才发现山坳里有两间茅房。院子里蒿草丛生,足有半人多高,站在门口只能看见房顶。
郭小川道:“这就是田龙的家,屋子里好像狗窝似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白小玲点头道:“那就在门口招呼他吧。”
郭小川扯着嗓子喊道:“三秧子,起来没有,我是郭大壮,你出来一下,有大事和你商量。”
连喊了四五声,才由里面传来应答声:“哎!等一会儿的,我在穿衣服呢!”
过了好一会儿,田三由院子里走了出来,杨思明和白小玲抬头一看,险些没笑喷了。
只见他年龄在这三十二三岁,身材瘦高,穿着一件崭新的缎绣花袍,蓝色缎面,点缀着椭圆形金色的花点。
脖领敞开着,露出脏乎乎的脖领,长袍虽长,一条又脏又破的裤子还是露在下面,脚上穿着一双破布鞋,没穿袜子,全身搭配的极为不协调。
刀条脸,小嘴巴,一双小眼睛眯缝着;一口小黄牙显得十分恶心。虽然头发用水抹擦的锃亮,但还是掩盖不住穷酸的样子。
一年前郭大壮来姐姐家串门,恰好赶上田三偷了姐姐家的一只大鹅,结果被郭小川给发现了,便告诉舅舅。
郭大壮年轻气盛,最喜欢打架,一听有人偷鹅,便跑了出去,把田三逮个正着,一顿拳打脚踢,把田三尿都撒到裤兜里了。
田三一看到郭大壮,以为是来打他来了,起初显得极为恐惧,莫头想跑。
郭大壮道:“你别跑,我不是找你打架的,是找你商量一件事。”
田三见郭大壮说话很和气,略显一点平静,定了定神,便问道:“大壮兄弟,有啥事你就说吧。”
郭大壮笑道:“托三秧子的福,我们郭家高攀了一门亲事,还望三儿来成全。”
田三看了看他身旁还站着两个人,生怕报复他,心里更加胆怯,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意思?咋还成全呢?”
郭大壮见田三吓成这样,也不想在戏耍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田三,你给我外甥女介绍的那门亲事,我姐夫同意了。只是彩礼少了一点,还得加上五十两银子,一匹绸缎。”
田三一听这话,眼睛登时一亮,喜道:“是吗?你姐、你姐夫都同意啦?你可别逗我啊!”
郭大壮道:“我能拿这事开玩笑吗?你看我家远道的亲戚们都来了。就等三天后喝喜酒呢。”
田三仔细地打量打量眼前这对俊男美女,见他们衣着阔绰,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当地人,便信以为真,当即答应道:
“好吧,我这就收拾收拾,马上去一趟万安寺,估计这点条件不成问题。回去告诉你姐夫,郭家能攀上这位势大如天的长老,都是我的功劳,以后发了大财可别忘了我呀!”
郭大壮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四个人转身刚要想走,忽听田三叫道:“嗳,你们几个等一下。”
四个人转过身子,郭大壮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田三把小牙儿一呲,一笑道:“人家保媒牵线的都贪图抹点油水,我整天给你们郭家磨鞋底子,怎么也得给碗茶钱?”
郭大壮听了这话,不禁大怒,骂道:“给你姥姥个屎吧!”
冲上去要打他,吓得田三把身子一扭,两手一抱脑袋,撇着两条细腿就往屋子里跑,“哐呛”一声把门插死。郭大壮本来也不想打他,向前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郭小川冲着院子,“呸呸呸!”狠狠地啐了几口,低声骂道:“田三,你这王八犊子不得好死!”
白小玲起初觉得还有趣,但见田三把门一关,再也笑不起来了。挽着杨思明的胳膊,娇嗔地道:“来了一趟,一点意思都没有,杨哥哥,你带我玩一会儿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