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玲心头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掠过心头。一声喟叹,从此再不吭声了。身子缓缓地转向西方,两眼凝望着夕阳,仿佛她心头那满满的希望要同那巨大的火球一同而去。
杨思明知道她为什么事情而忧心,因此也不下问,一直在静静地望着她。
冷风吹来,将她的发丝吹得摆舞不停,那纤细莹白的脖颈、精巧美丽的身段,显得如此楚楚动人。
想到她千里来寻,想到她一片痴情,不由得情海泛滥,两手蓦地抓向她肩头,沉声说道:“玲儿,我要负你天地不容!”
此刻间,突然听到他如此郑重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白小玲脑中轰鸣一片,周围一切仿佛都变成了纷飞的碎片。脑袋“轰”的一声,身子一软,竟然晕了过去。
杨思明抢身将白小玲抱住,大声呼唤着:“玲儿!玲儿!”
白小玲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浑浑噩噩中问道:“你真的要南下充军吗?”
杨思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双手将她搂得越来越近。她把双臂一伸,死死地缠住他的脖子,哀声道:“我真的好怕!”
杨思明轻轻地将白小玲的手从脖颈上拿了下来,低声道:“不要胡思乱想,走吧,过一会儿天就黑了。”
翻过一座山,就到了凤岭镇,两个人找了一家客栈歇息。
交完了宿费,发现两个人的身上只剩一小块碎银。走了一天的路,早已饥肠如鼓,杨思明颠了颠手里的银子,道:“这回我们可要喝西北风啦!”
白小玲要过银子,从店家借了一只菜篮子,要去镇上买菜做饭。
杨思明劝道:“你累了一天了,将就吃些店里的饭菜算了。”
白小玲道:“我是做给你吃的,难道你不爱吃我烧的饭菜?”
杨思明道:“当然爱吃了,只是天都快黑了,你又很累,手上的银子也不多,还是别去了。”
说话间杨思明轻轻从她臂弯上拿下篮子。白小玲觉得无趣,一头倒在床上。
这时忽听店家喊道:“开饭了!有吃饭的客官赶紧下楼吃饭。”
杨思明叫她去吃饭。白小玲一跃而起,笑道:“杨哥哥,咱俩不吃这个,你跟我来。”
杨思明不知她又要搞什么鬼,带着好奇,随着她走出客栈,向镇子中心走去。
白小玲左观右盼,走了好远,突然在一家大宅前停了下来,跑到门前听了听,一笑道:“杨哥哥,我带你去吃好酒好菜。”
杨思明问道:“这户人家你认识?”
白小玲也不吭声,绕到后墙,跃入院中。杨思明不明所以,也跟着她进去。白小玲径直向前厅闯了过去,只见厅内灯烛辉煌,主人正在请客。
白小玲大喜,叫道:“妙极!妙极!我找对了人家。”
她笑嘻嘻的走进饭厅,高声喝道:“都给我滚开!”
饭厅里摆着一张大圆桌,宾主共有八人,各个衣装阔绰,旁边还有两个丫鬟伺候。听到喝声,不禁一惊,见她是一个美貌少女,各个相顾愕然。
白小玲顺手揪住一个肥胖的客人,脚下一勾,摔了一个仰面朝天。笑道:“还不让开!”
众人一轰而起,登时乱作一团,主人大叫:“来人呐!来人呐!”
嘈杂声中,两个教头率领十多名庄客,抡刀使棒打将进来。
白小玲笑吟吟的抢上,只用两三招已将两个教头打到,夺过一把钢刀,舞成一团白光,假意向前冲杀。庄客们见势不好,跌跌撞撞地,争先恐后的都逃了出去。
主人见势头不对,待要溜走,白小玲纵上前去,一把扯住他的胡子,右手刀作势要砍。那主人慌了手脚,双膝跪倒,颤声道:
“女……大王,好,好姑娘,你……你要金银,我,我愿意奉上,只求您饶了我一条老命。”
白小玲笑道:“银子我们少许借一点,关键是陪我们喝酒。”
左手拽着胡须向上一提,那主人连连低声叫痛,满口答应。
白小玲把手撒开,扯了一把杨思明,两个人居中主宾的位置上坐下,白小玲叫道:“大家坐呀,怎么不坐?”
把手一扬,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插在桌子上。宾客们又惊又怕,挤在两旁,距离他们俩很远很远。
杨思明见白小玲做的有点过分,便对她道:“在这里吃喝觉得不舒服,还是带上一些酒菜,咱们出去吃吧。”
白小玲自斟自饮,喝了一杯酒后,问道:“你家为啥事请这些客人?”
主人结结巴巴的道:“小老儿晚年添了一个儿子,惊动了镇子上的几位高朋,想聚在一起喜庆喜庆。”
白小玲笑道:“闹了半天你家添人进口啊!小女子实在不知,惊扰了,惊扰了!”拱手向大家行了一个圈礼。
白小玲看了主人一眼,道:“既然主人家添人进喜,我也得随个礼。”
抬起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指,用力一撸,把手上的戒指撸了下来,放在桌子上,问道:“谁知道这戒子能值多少钱?”
众人探头望去,见只是一枚红钻石宝戒,在灯光下放出夺目的光芒。宾客中,有一个珠宝商人,他拿起了戒指,定睛一看,不禁一惊。惊叫道:“此物价值连城!”
白小玲竖起拇指,赞道:“有眼光,有眼光。”
扭头对主人道:“这枚戒指就送给你的孩子吧。不过我还得从你要一些东西。”
主人连忙摆手道:“小老儿不敢接受礼物,你要什么尽管开口说话。”
白小玲“嘁”了一声,笑道:“我们又不是劫匪,你干嘛怕成这样?我送的见面礼,就是见面礼,和要你准备的东西无关,一码归一码。”
主人战战兢兢的道:“女豪杰,你要什么,我这就给你准备去。”
白小玲道:“你给我准备三十两银子,外加一个篮子,我挑几样酒菜带走。”
主人连连答应,当下吩咐下人取来三十两银子和一只菜篮子。
白小玲挑了几样两个人喜欢吃的菜,打上包,一样样的放到筐里,又把银子打成包,背负在身上,缓缓地站了起来,把戒指握在手中,对主人道:“把你的孩子抱出来,叫我瞧瞧。”
那主人面如土色,只怕白小玲伤了孩子,但见她一脸正色,却又不敢不依,把手向外弹了弹,一脸无奈地对丫鬟道:“叫夫人把孩子抱出来。”
过了片刻,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走了进来,白小玲走上前去,将孩子抱在怀里,细细地瞧着孩子,“哦哦”地逗了逗,然后把孩子交给了母亲,一笑道:“今天也算给外婆冲喜了。外婆今天高兴,走了!”
说完把这枚戒子放在孩子的被子里,走到门口,转身说道:“祝你们全家幸福,小少爷安康!”
杨思明很看不惯白小玲调皮习性,但为了让她高兴,也不说什么,跟着他走出门外。
主人见一切安好,瞬间就从恐惧中走出,由孩子的被子里拿出那枚戒子,对宾客们道:“这小丫头是什么来路?来势很凶,既不打劫,又不杀人,反而出手如此豪阔,究竟是凶兆是吉兆?”
一个宾客肯定地说:“这就是吉兆。这小丫头要想杀你,你早就没命了。我看她就是天上仙女下凡,本想为你贺喜,可你不善待人家,所以给你点颜色看看。”
主人听了这话,喜笑颜开,把手一挥,对丫鬟道:“赶紧通知厨房,好酒好菜尽管上来!我要陪几位仁兄好好的痛饮几杯!”
两个人按原路返回,到了客栈,白小玲让店小二在房间里摆上一张桌子,拿来碗筷,又帮忙解开纸包,把菜一样一样的放入盘子里。然后转身往外走,忽听白小玲叫道:“嗳,小二哥,等一等。”
店小二躬着身子走到桌前,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白小玲摸出那小块银子,放在桌子上,道:“吩咐是没有了,这是给你的奖赏,拿去吧。”
店小二嘻开了嘴巴,连连鞠躬行礼,道:“谢谢了,谢谢了。”
店小二走后,白小玲为各自斟了一杯酒,笑吟吟地问道:“杨哥哥,今天好玩吗?”
杨思明道:“无端端的害得人家担心受怕,又搭上祖传的宝戒,你这是何苦呢?”
白小玲道:“我只求自己心中舒坦,哪管他们死活。”
杨思明一怔,觉得她今天做事说话有些反常,但一时又不知她因为什么。寻思之时,白小玲已经连干了两杯。
杨思明问道:“玲儿,你今天这是怎么啦?”
白小玲一笑道:“高兴呗!来喝!”
两个人从此再也不说话了,你一盅她一盅的喝起酒来。吃了好一阵子,白小玲一股身站了起来,嚷道:“都要憋死我了,我觉得那孩子挺有趣,我把他抱来,玩上几天再还给人家。”
杨思明惊道:“这可使不得!”
白小玲一笑,转身就出去了。杨思明紧跟着追上,拉住她的手臂劝道:“玲儿,你不能去,这样会吓坏人家的。”
白小玲站定了身子,说道:“怕就怕呗!我只心疼别人,谁又心疼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