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子微微一笑,缓缓地说道:“打鬼来了,怎么着吧?”
大鬼头把眼睛一瞪,蓝火苗子“噗噗”穿出多远,瞬间把三个道长围在了中间。
三位道长中要属大师兄长青子道法最高,曾受过张天师的点化,闭观修炼百年,如今能上天入地。虽是凡身肉体,但他已经是半个仙人了。
他把手中的拂尘一摆,蹦出一个火红色的光球来,“噗通”的一声,落在他的指尖上。把手微微一晃,变成一只小鸟。
这小鸟只有一寸来长,通身火红,双翅一展,飞了出去。把口一张,蓝光炫目,一道蓝色的线条滑入小鸟的口中。
小红鸟欢歌长鸣,似是饥饿已久,终于吃到了美味佳肴一般,又是欢欣又是满足。
大鬼头“咦”了一声,眼中的鬼火突然熄灭,随即两眼向里塌陷,身子不住地萎缩变小,“哗啦”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却是一具白骨。
小鬼儿们“啊呀”的叫了一声,四下逃窜,一时间,山沟里、草丛里、山坡山…到处都是火球子,像萤火虫聚会似的,把西谷口照得如白昼一般。
“去,这顿美餐都六个你了!”
长青子把手指向高一抬,小红鸟扑动着翅膀飞了过去,眨眼之间,这漫山遍野的幽光鬼火,都收入他的腹中。
扑动着翅膀又飞到长青子的拂尘上,红光一闪,便不见了,只是尘拂上又多了一根红色的尾毛。
三位道长继续向前走,走不多远,眼前突然现出一条大河,两岸尽是茂密的树林。
大河奔流,粼光闪耀,三个人穿越绵绵林海,沿着峡谷迤逦折转,低掠穿行,朝着河的下游急速飞去。两岸雪峰连绵,冰崖倒掠,月光在山隙之间穿梭闪烁。
突然狂风鼓舞,雪雾纷扬。长青子凛然警觉,连打几声呼哨,脚踏真空停止不前。两位师弟心下微惊,凝神四下察探。
大河澎湃,林涛汹涌起伏,淡黑色的云层徐徐漫过雪岭冰峰,团团笼罩在峡谷上空,月光越来越加昏暗,四周弥漫着无形的妖氛魅气。
远远地,传来一声虚无缥缈的洞箫声,似有若无,淡不可闻。
声音越来越大,忽听“轰隆”震响,大河巨浪滔天,漩涡水浪中蓦地涌出无数惨白浮肿的头颅,四下乱转,齐声号哭。万千黑洞洞的眼睛突然齐唰唰地凝聚在三位道长的身上。
一时间,异声大作,如同枉死城中,千万个孤魂怨鬼一齐哀鸣历啸。声音不但狞邪,更加刺耳,仿佛混杂的声音中,夹着万根细针一齐往脑子里钻。
三位道长来不及细想究竟,急忙奋起真气,对这箫声和鬼叫声进行抵御。
三人中,要属子虚真人功法稍差,起初还能抵御,时间一长,便难以抵挡,不禁低吟一声,周身刺痛,眼波迷乱,忽而恐惧,忽而凶厉,竟似被那箫声摄控。
他心中大凛,冷汗涔涔,正想驭气飞离此地,忽地黑影飞闪,鬼哭狼嚎,万千僵鬼密密麻麻地跃出水面,四面八方朝他骤然扑至!
耳畔突然响起凄怖厉嚎,十几个僵尸鬼率先冲到,白爪挥舞,血牙森森,跳跃猛攻。
子虚真人当下把头一晃,蓦然清醒了许多,咬紧牙关,将元气提升到最大限度,两手如兰花开落,真气交错飞舞,登时将众尸鬼扯为碎片。
那箫声、叫声越来越响,后来汹汹激烈,如黑云压顶,密雨倾盆。子虚真人真力耗尽,强撑片刻,终于抵受不住,被那怪异的声音震得一败涂地。
长青子见三师弟危险重重,他索性放弃对怪声的抵御,飘身来到子虚真人的近前,伸出手来,搓了搓他颈骨后的“大椎穴”。
子虚真人顿觉眼前一黑,身子向旁边一倾,倒在了地上,仿佛熟睡一般,什么也听不到了。
长青子在子虚真人的身旁盘膝而坐,妖鬼怪吼,前仆后继,汹汹围涌,团团将他们二人围在核心,排山倒海地包拢猛攻。
长青子杀心大盛,护住师弟奋力用功抵御。工夫不大,子虚真人的真气渐渐恢复,从迷蒙中醒了过来,睁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大师兄的面前凝聚了一团黑云,惨叫声不断,子虚真人定睛看去,不禁暗叫奇哉怪哉!
原来这团黑云竟是一大群妖鬼,足有一百多个。这些妖鬼不知怎么地了,结成了一团,上下飞舞,左冲右突,不住地哇哇怪叫,却冲不到清虚子的三尺之内。
子虚真人仔细看了看大师兄,见他的鼻孔里射出两道淡蒙蒙的白气,左右交叉,把这一百多个妖鬼裹在前面的一片空间里。
妖鬼们里冲不能,外逃不成。白气上下左右恣意流摆,变成一个有形无质的牢笼,把这百十号的妖邪鬼魂关在其中。
子虚真人一时兴奋,把两掌立起,调动真力,掌心绽放起碧色光旋,瞬间变大,“轰”的一声,那上百个妖鬼登时骨肉横飞,四射迸炸,纷纷跌落在一丈多远的地方,完全死掉。
远处的箫声倏然一变,阴柔绵软,似有若无,后来便听不到了。大河奔流,月光下如同一条风中抖颤的绸带,在静静的流淌。
妖鬼的尸体宛如一道围墙,在他们的身旁堆积一个大圈。长青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扭头问道:“师弟没事吧?”
子虚真人道:“没事,就是脑袋有点晕。方才是什么声音?”
长青子道:“这是幽冥攫魂曲和冤魂齐啸的声音。不但能勾人魂魄,还能调动恶鬼。幸亏师弟守住了心神,不然你的魂魄不被攫走,也得被魔鬼杀死。”
子虚真人道:“这都要感谢大师兄就我及时,不然我真的就升天啦。”
这时清虚子也走了过来,见师兄、师弟完好的活着,兴奋不已,大声叫道:“师兄!师弟!”
长青子、子虚真人见清虚子也活着,说不出多么高兴,急忙从鬼尸圈里跳了出来,六只手紧紧死拉在了一起。
晨星寥落,乳白色的朝雾弥漫在海岸上,阵阵的河风侵寒入骨。
长青子道:“穿过百鬼谷就到了妖精的老巢了,我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两个师弟点了点头。
子虚真人转身向东看了看,焦虑地道:“我来时沟西的仗还未打完,不知现在结束没有?”
清虚子逗道:“你把你自己管好就的了,还为徒弟担心呢。他们这会都该吃上庆功宴了!”
子虚真人摇头道:“不可能的,我了解思明这孩子,如果仗打完了,他一定会到这边来找我。其实我还真怕他来找我。”
长青子道:“前面危险重重,但愿他别来。既然来了也不错,贫道也好看看我这个优秀的小师侄。”
此时杨思明已经进入妖魂谷,他扬目望去,只见峡谷幽深,两边峭壁天成,石夹青天。不禁有些胆寒。
于是他脚下加快,奔跑如飞。寒风迎面扑来,树影倒掠,晓雾聚散弥合,宛如在梦中一般。惊鸟鸣啼之声越来越远,连密集的夜猫子叫声也渐转稀少。
好在一路没有遇到麻烦,很快就过了妖魂谷。他没有停留,又奔跑了四五里,突然嗅到浓浓的血腥味。
他止住了脚步,四下看去,只见壕沟里、树杈上、河滩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断头四滚,残肢横亘,遍地都是已经凝固的污血。
尤其是那河岸的冰面上,血滴溅在冰面上,形成朵朵嫣红的血花,晨光中煞为好看。
污血刚刚凝固,估计师傅他们走的不会太远,扯着嗓子喊道:“师傅—!师傅—!”
三位道长正要驭气飞行,忽然听到了喊声,便停了下来。
子虚真人看了看二位师兄,笑问道:“我没说错吧?”
长青子道:“这孩子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德才兼备,将来定成大业。”
清虚子笑说道:“我是不喜欢这小子,第一次见面,险些叫他和那个小高丽给干残了。”
子虚真人道:“那是怨你自己!谁让你非要试探试探人家的武功,结果坐在地上不能动弹。”
长青子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清虚子当下就把前天晚上,如何被咬、如何被打的事情说了一遍。长青子听完,不禁哈哈大笑。
谈笑中,晨雾中窜出一个白影来,抬头望去,正是杨思明。
子虚真人把他拉到长青子的面前,介绍道:“这位就是你的大师伯。”
杨思明急忙跪倒磕头,朗声叫道:“师侄杨思明叩见大师伯!”
长青子急忙用手将他扶起,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赞道:“嗯,儒雅不失阳刚,乃罗成再世也!”
杨思明鞠躬道:“谢谢大师伯的夸奖!”
“咳,咳,咳,你干什么呢?看人摆菜碟儿怎么的?给你大师伯磕头,为啥不给你二师伯磕头啊?”
杨思明挠了一下子头,嘿嘿一笑道:“既然二师伯挑理了,思明就给二师伯多磕几个。一是见面礼;二是道歉礼。”
屈膝刚要下跪,被清虚子一把给拉住了,笑道:“别磕了,我怕你在再咬我!”
杨思明脸一红,没有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