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阵子,丫鬟们便和他唠起嗑来,见这孩子不但口齿伶俐,说话有板有眼,还懂得诸多大道理,下人们无不喜欢他。
当他讲起近几年不幸遭遇的时候,在场的人无不流下同情的泪水。
冬季昼短,一晃天就暗了下来,丫鬟们给他找来一身棉袄棉裤,起床后又为他梳洗打扮一番。这样一来,颜值更高,从原来的喜欢变成了眼下的喜爱。
赵员外睡了一觉,忽然想起了孩子,他赶紧穿上了鞋子,向前院走了过去。到了偏房的门口,他向里望了望,见房中烛光明亮,不时地传来欢声笑语。
赵员外知道孩子已经没事,那种担心瞬间就不见了。
他轻轻地推开房门,见丫鬟们正围着那孩子说笑,便故意咳嗽了一声。丫鬟扭头一看,见老爷到来,急忙站成一排,垂首而立。
赵员外摆了一下子手道:“孩子!用不着天天立规矩,随便吧。”
此话一出,那个小丫鬟急忙来到炕沿前,对杨思明道:“思明,这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赵员外!”
杨思明一翻身,由坐改跪,直直地挺起上身,向上一抱拳,朗声说道:“承蒙员外搭救,思明才得以存活。员外大恩大德,杨思明永世难忘,请受我一拜!”
“嘣嘣嘣”连磕三个响头。
听完这番话,把赵员外都惊呆了,心想:
“一个普通的百姓都说不出这等的话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叫花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莫非他是哪家落破宦官的孩子?”于是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杨思明。
此时杨思明发整面净,身穿新的裤袄,一双眼睛显得极为有神,见赵员外如此看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
像一只敏锐的小鹿;又似狡计的灵狐,尽管面颊憔悴,但毕竟是个十分俊俏的儿郎!
过了半晌,赵员外才说道:“这屈屈小事,只是举手之劳,何必行施大礼?来!孩子,坐下,坐下,和老夫说说话。”
赵员外坐在炕沿上,拉过杨思明的手,和蔼地问道:“你家住在那里?为何流落到此地呀?”
杨思明见员外问起家事,不由得悲从心头起,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哭声说道:
“我叫杨思明,家住宜县城西杨家屯,后来家遭变故,生母至今生死不明。后搬家到******,承蒙许家收养,改名为许小明。去年正月十五,家中突遭大火,爷爷奶奶也丧生在大火之中。过了不久,哥哥也被怪人掠走,养母素萍妈妈就带着我来到肖家庄。不久养母也去世了,思明无依无靠,为了生存只能靠乞讨度日。”
话未说完,再也禁不住了,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赵员外听了他这番讲诉,觉得确实有些可怜,心肠一软,鼻子一酸,也流出了眼泪。低声对思明道:
“孩子,不要哭!我赵光明虽然不是什么海阔家业,但多一双碗筷还是不成问题,只要孩子肯留下来,赵某双手欢迎!”
杨思明道:“多谢恩公好意收留,可说是我再生父母。不过我还得回去,决不给赵家添麻烦!”
赵员外问道:“你为什么要走啊?”
杨思明道:“员外上有高堂,下有妻儿,家里全靠员外一人周旋。思明年纪尚小,什么也做不来,只会给您老添麻烦。再者,思明出生寒门,不懂礼数,时间久了,难免生嗔,恩来无意反为仇岂不是不好?更何况家中还有草房两间,既可以避雨又可以挡风,等我长大之后,哪管卖点儿苦力,也能养活自己。”
一个幼小的村童,竟能说出这种话来,并非凡人!吃惊的同时,更添几分喜爱。
用手抚摸了他几下子头,问道:“思明,我看你出口不凡,可否经过师教?”
杨思明道:“小时候得到过生母的传授。长大后养母教过几句书,沙上学过几个字而已。”
赵员外夸赞道:“你是一个天才呀!天才。”
杨思明被员外的一赞,笑脸立刻红了起来,虎牙一呲,美滋滋的一笑。
丫鬟们逗道:“呦,这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杨思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晃着身子,道:“你们几个就别再羞臊我啦!”
赵员外将思明搂在怀里,笑道:“这那叫羞臊啊?小思明就是这么的强!所说的话句句在理!既然思明不肯留下来,伯伯也不强留。日后你用的薪水,柴米、油盐等物,我会派人送去。如果你愿意读书的话,我还供你年私塾。”
杨思明急忙从员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再次磕头拜道:“伯父救命之恩未报,又蒙伯父施舍。思明定当奋发图强,出人头地,以报员外大恩!”
赵员外拍了一下杨思明的头道:“都从我叫伯父了,还说这话。以后好好养伤,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再走。”
十天后,杨思明的身体完全康复,只是脚上、手上还有一点冻伤,也大体无事。
这天一大早,杨思明就来到了后堂,等他礼拜之后,赵员外问道:“思明,一大早就来见我,一定是有事情吧?”
杨思明道:“承蒙伯父连日照顾,侄儿的身体完全康复。今天正有回家之意,特来告别。”
不等赵光明说话,二夫人率先说道:“妈啊!杨大侄子要走啊!伯母也不强留。只因赵家粮少房稀,恐怕日后误了侄儿的前程。不是我夸咱家这大侄子,真可以说是举世无……”
不等她把话说完,赵光明双眉倒立,二目圆睁,霍地站起身子来,大声喝道:“你给我住嘴!哪都有你。”
大夫人只知道吃斋念佛,家中的事情一向不闻不问,见员外一发怒,急忙转过身去,手捻着佛珠,嘟嘟囔囔的念起经来。
杨思明吓得急忙躲到了一旁。
赵员外指着杨思明道:“你这个妇人怎么能讲出这等的话来?他无父无母,身旁又没有一个亲人照顾,屋里如同冰窖,大冬天的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如何生活?”
二夫人杏目圆睁,大声嚷道:“姓赵的!你有善心!你是活菩萨!全家就你一个好人,别人都是一群畜生!你在外面养几个野种我不管,但休想把一个外姓的孩子整到我的家中!”
赵光明气得火冒三丈,抓起桌上的茶杯向二夫人砸了过去!
二夫人躲闪不及,“砰”的一声,正好砸在她的前胸上。二夫人借势倒在了地上,大哭大嚷耍起疯来。
赵员外一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赵龙,年方十八,是大夫人所生,目下在省城读书。
二儿子赵猛,今年十二岁,是二夫人所生,他生性狂妄,心胸狭窄。虽然短短的十日,他早已对杨思明厌烦透顶。
此时他还在房中睡懒觉,忽然听到母亲的嚎叫声,穿着内衣内裤跑了进来。急着问道:“妈,妈,你这是怎么的了?是谁把你气成这样?”
二夫人指着杨思明,哭着说道:“都是因为这个外人呀!你爸胳膊肘往外拐,偏向外人,我只是说了一句,他就往死打我!这个家以后我可怎么待呀!”捶胸拍掌,嚎啕大哭。
赵猛怒视了一下杨思明,恐吓道:“小叫花子!你给我赶快滚犊子!不然我就整死你!”
赵光明刚想动怒,这时丫鬟、仆人跑了进来,上前托的托,拽的拽,这才把二夫人拉到别的房间。
赵员外气得浑身发抖,但又不能因为此事大动干戈。伸手拉过吓得发抖的杨思明,道:“思明,咱们走。伯父这就送你回家!”
当即带上几个伙计,备好了马车,一起去了街上。
万花庄是一个很大的镇子,商铺很多,买什么的都有。赵员外给杨思明买了一些米面、衣物和生活必需品,一起去了肖家庄。
茅房虽破,但锅碗瓢盆样样俱全,只是纸窗上有几个漏洞,伙计们很快修好,屋里屋外彻底的打扫了一番,水缸注满,土炕烧热,只要孩子会做饭,一定冻不着也饿不着。
赵员外见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临走时,留下一些零花钱,对思明道:
“侄儿,伯父走了。以后我会常让伙计过来帮你,缺啥少啥的,你尽管开口,伯父一定给你送来!等开春的时候,伯父再把你送入书堂。”
杨思明感动得热泪盈眶,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赵员外依依不舍的走了。
这段日子杨思明还算过得幸福,赵员外常常派人给他送米送肉,生活有了支助,杨思明也就安心在此住了下来。
一晃就到了年底了,这天杨思明见家里的柴禾不多了,便背起了柴筐,来到一里以外的树林里,拾捡被大风刮下来干树枝。
他手也快,眼也快,很快就捡了一大柴筐。就在将要回家之时,忽然树林的北部,传来一阵渗人的怪啸声,叽叽喳喳的,似乎有成群结队的的怪物,向他这边奔来。
杨思明惊骇不已,循声望去,只见北方的天际上,黄澄澄的,飞沙走石,席天盖地向这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