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胆道:“你可别跪。我受用不起。以后你少骂我几句就行了。”
杨老太太虽然无地自容,但不想放弃。竟然学起小孩子的把戏,嘴巴一咧,“呜呜”的哭了起来。
边哭边抽自己的嘴巴子,骂道:“我混蛋!我就是一个老混蛋!”
杨小秃儿上前拉住杨老太太的手,怒叱道:“你这是干啥?都是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还整小孩子的把式。大胆,你回去。咱谁也不管她家的臭事!”
“你这个不知远近的东西!你弟妹都被折腾死了,还不替家人说句话。我打死这王八羔子!”杨老太太挥手就打杨小秃儿。
杨小秃儿抓住她的双手,笑嘻嘻地说道:“不是我不替你说话,就是看你整那各式恨人!”
许大胆见杨老太太哭天抹泪的,样子颇为可怜,便上前解释道:“二婶儿,不是我不去。你说我又不是巫医,也不是老道,我去了又能干啥?”
杨老太太见许大胆在和她说话,心想:这回有了门道啦!
于是挥袖子抹了一下眼泪,立刻由哭转笑,亲切地叫道:“许大侄子呀!人家老火症都说了。这鬼邪都怕横的,你要是一去呀,那小鬼儿、黄皮子的都得吓跑了!”
气归气,恨归恨,毕竟杨家出了事,二婶子还专门求自己一回,必须得为杨家说几句好话。想到这,杨小秃儿走到许大胆面前,求道:
“大胆,你就去一回吧!不看老太太的面子,也得看老爷的面子啊!赶快准备准备,跟我们走吧!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许大胆自从痛打赵小英之后,总觉得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把一个小媳妇屁股都打肿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也有缓解关系之心。
今天人家找上门来相求,即使不会驱邪打鬼,也要到场看看去。这样也好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
杨老太太、杨小秃儿又在求自己,再不答应也不尽人情了。许大胆说道:“我回屋取点东西,马上就出来。”
杨老太太立刻嘻开了小嘴,拍了一下大腿道:“妥了!”
许大胆回到屋子里,从箩筐里拿出一把砍刀,别在背后上,与两个人一齐来到赵家大宅子。
杨宗和丫鬟急忙迎了出去,刚要说些客气的话。许大胆摆了摆手道:“都先别吭声,你们也先别进屋。我进屋吓唬她一下,看看能有什么效果。”
说完,从背后抽出砍刀,悄手蹑足的走进房中。杨老爷子正在床边坐着,见许大胆到来,起身刚要说话。
许大胆嘘了一声,杨老爷子退到了一旁。只见许大胆把砍刀高高举起,霹雳似的大喝一声:“呔!黄皮子,许大胆在此还不给我滚犊子!”
手起刀落,一刀劈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喀嚓”的一声,顿时将椅子劈为两半。
赵小英激灵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望着许大胆,张口瞪目,满脸惊怖。骇然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许大胆笑道:“还是叫你老公爹告诉你吧。”
杨老爷子走到床边,笑着问道:“英子,你是不是中邪了?又耍又闹的,你一点也不知道吧?”
赵小英摇了摇头,寻思了一会儿,道:“我只记得站在花墙子里看了一会儿花,突然跑来一只雪白雪白的黄鼠狼,冲着我直吐舌头。我害怕了,就往屋子里跑,突然闻到一股臭味,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时杨宗、杨老太太及两个佣人都走了进来,见赵小英已经苏醒,都高兴得不得了。闲谈了一阵子,许大胆站起身来,道:“我看弟妹也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回去了。”
杨家感谢不尽,非得留他吃饭,许大胆说啥也不肯,便假借上厕所之由,从着尿道儿溜走了。
邪灵上身,也不是什么大病。把它驱走了,也就和好人一样。只是方才折腾了半天,赵小英只是感到很乏,喝了一碗热汤,睡上一觉,也就没事了。
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的过,眨眼就要过年了。这天夜里,天降小雪,外面特别特别的冷,杨宗和赵小英在炕头上坐了一会儿,杨宗道:“好吃不如饺子。坐着不如倒着。被窝里热乎乎的,不倒下,还傻坐着干啥呀?”
赵小英道:“天还早,这么早就趴下了,万一来人怎么办?”
杨宗道:“你傻呀!外面这么冷,谁还串门子?脱了睡吧。”
赵小英见杨宗倒下了,趴窗向外看了看,见天阴沉沉的,还飘着雪花。估计这么冷的天也不会有人来了,也就宽衣解带,钻进了热被窝。
天还大早,一时也睡不着。两口子闲着没事,就聊起在散州那段日子。大把的赢钱,出门前呼后拥,好是风光,回想起来不禁心生留恋。
只是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土匪,从此改变了生活。就在二人啧舌叹息之时,忽然大门外传来一阵“啪啪”的声音。响声十分清脆。连响了十声就停止了。
赵小英托起头来,侧耳听了听,问道:“什么声音?”
杨宗道:“好像是拍石头片子的声音,一定是孩子们在玩。”
话音未落,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由远而近,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眨眼间就到了房前。
“咚咚咚”敲了三下子房门,那声音便不见了。
两个人一股身坐了起来,冲着外面“谁?谁?”的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应答。
杨宗道:“莫非是那个调皮小嘎子,下黑来吓唬我们?”
赵小英摇头道:“不可能。冷飕飕的天谁来吓唬我们?况且一点脚步声都没有。是不是闹鬼呀?”
杨宗披上了衣服,刚想到外面看看去。听她如此一说,头发茬子都立了起来。骇然道:“我的妈呀!那我可不敢出去了!”
赵小英道:“再听听,如果没什么动静,咱俩出去看看。”
又过了几刻钟,两个人穿上了衣服,打着灯笼,咋着胆子走出门外。
乌云遮天,雪花纷飞,地面上铺着一层薄雪。
两个人提着灯笼,由房门口一直察看到大门口,奇怪的是,地面上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
赵小英嘴上是没有说,心里却一直在想,莫非是黄皮子又来缠磨我来了?
天气很冷,察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到什么。两个人各带着不同的忧虑,回到了房中。
庭院空旷,房间里寂寞清冷。两个人相对而坐,彼此都一声不吭。过了半晌,
杨宗忽然道:“方才这件事有点邪性,会不会是黄皮子上门啊?”
赵小英道:“不无可能。”
杨宗道:“明晚就别让下人们回去了?多个人多一个胆。”
赵小英知道是黄皮子又来纠缠,但她没有声张。觉得此次黄皮子来者不善,并非几个人就能对付它的,心里异常的害怕。
沉思了半晌,突然产生一种“打不起,躲得起”的念头。
既然要远走他乡,必须卖掉所有的家产,如果把宅子闹鬼的张扬出去,定会少卖很多的钱。
目下还难预测未来,故此也没有向杨宗透露自己的想法,只是淡淡地道:“在观察几天再说。好了,不说这些了,睡觉!”
次日一早,赵小英早早就起床了,她把院里院外统统察看了一番。昨夜下了一场小雪,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积雪铺盖在所有的物体上,十分均匀,莫说脚印,就是一个小小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转到东墙下,见花墙下留着一行小动物的爪印。寒风一吹,忽有忽无,显然是黄皮子留下的。
赵小英心想:黄皮子肉体没死之前,是为了占有我。死后附体,是为了报仇。现在接二连三的缠我,它到底想干什么?
常听老人讲:邪魔的恩赐是不能要的。它赐给你多少,将来必须偿还多少,甚至叫你加倍偿还。想当年,我们借邪魔之道,赢了许多的银子。莫非这次黄皮子是来讨账来了?
想到这,她激灵灵的打个冷颤。
这时杨宗走了过来,问道:“你都发现什么了?”
赵小英道:“什么也没发现,只是这里有一行爪印,可能是老鼠留下来的。”
杨宗低头看了看,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道:“管它什么印子呢!吃晚饭我就找我爸去。实在不行,把许大胆也找来,咱大伙坐在一起商量商量。”
赵小英道:“还是先别声张,不就是下黑弄点响动吗?我们坐住胆子就没事了。实在不行,咱就搬到老院子住几天,等过完年,找个买主,把宅子给卖了。”
杨宗道:“我看行,这破宅子我是压不住。自从住进这个院子就没得过好。”
夫妻俩在忧闷中度过了一天。到了半夜三更时,那响声又想起了。两个人都有邪魔会来的预感,因此都没脱衣服。
声音一响起,两个人拎着棒子,打着灯笼追了出去。可到了外面,声音照样响,什么也没看到。四处敲打了一阵子,声音没了,这才回到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