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二三里,赵小英见这里余辉直射,不见一点阴气,便对杨宗道:“天就要黑了,夜里是鬼魂最为活跃的时间,你还是等天亮时再动手吧。我见这里阴气很重,恐怕你一个人难以对付,最好在找一个人帮忙。”
杨宗忽然想起李猛子来,把手一拍,喜道:“我上次来茨水山的时候,结识一个朋友。不但身强力壮,还会射箭打猎。性格吗?和我差不多,都是傻了吧唧的那种。”
赵小英笑了笑,然后把头地贴靠在他肩头上,显得格外的温存,道:“我家相公才不傻呢。是天下最最善良的人。”
一句夸奖,把杨宗夸得心里美滋滋的,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道:“小英,你,你真好。******,我媳妇这些年从来都没夸过我!”
赵小英笑了笑,温声说道:“相公,我走了,还是回到我那阴冷冷的墓穴中等着你。赶快下山吧,尽快找到你的朋友,只要能拿到幽冥花,花多少银子你都应他,这可是我还阳最后一次机会了。帮助我,好相公!”
赵小英咬了咬嘴唇,眼波一片迷蒙,竟比美酒还要醉人,柔声道:“墓穴险恶,你要保重。”
红唇如花,轻轻地压在杨宗的嘴唇上。
杨宗欣喜如狂,刚要伸手去搂她,那香甜的唇瓣蓦然离去,纤纤玉手也从自己的手中抽离,只见她秀发飘舞,衣袂如飞,刹那间便到了山下。
杨宗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赵小英的身影在茫茫暮霭中消失,这才醒觉过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笑道:“还是我这小媳妇好。”
耸了耸肩头,大步迈开,向小李家屯走去。
小村寂寞,人罕迹。杨宗来到小李屯时,天完全暗了下来。他虽然来过一次,这天一黑,却找不到那家了,幸好一个老头走了过来,通过打听,这才找到了离家。
杨宗子来到李猛家的大门口,冲着里面喊道:“李猛子,在家那吗?李猛子!”
李猛子准备明天上山打猎,正坐在磨石前磨刀,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急忙跑了出去。天色太暗,看不清门口站着的人是谁。
便问道:“你是谁啊?”
杨宗道:“我姓杨,就是前几天你送我进城的那个。”
李猛子走到了近前,笑问道:“哎呀,是杨大画家呀?这么晚来我家,是不是又碰到女鬼了?”
杨宗道:“哪有那些女鬼,我来茨水山画画,天太晚了,想在你家过夜。顺便还有一桩买卖相求你帮忙。”
李猛子道:“那好啊,赶快进屋吧。”
杨宗先拜见一下李猛的父母,然后被让到西屋。李猛子天性豪爽,开朗无拘,虽然只是一面之交,但他们脾气相投,相互都把对方当成熟稔的朋友了。问道:“还没吃饭吧?”
杨宗点头道:“这大山里到哪吃饭去?”
李猛子逗道:“那女鬼没请你吃顿饭吗?”
杨宗道:“别扯淡了,我还饿着着呢。有啥好吃的赶快整点来,家里没有就到别人家买点去,我这有银子。”
说话间掏出一两银子来,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李猛子也不客气,拾起了银子就揣到怀里,一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今天我这小鬼儿就给你整酒肉去。”
山村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居住的又很集中,谁家干点啥,吃点啥都瞒不住别人。今天早晨,东头老魏家套住一只野鹿,正值夏季,皮毛也不值钱,扛到家里,就剥皮吃肉了。
李猛子知道他家有酒有肉,就揣着银子到了魏家。一头野鹿个头不小,一家四口人哪能吃得了?一听李猛子要买鹿肉,当然同意卖了。当即割下一个大腿,问道:“够不够
李猛子把银子掏了出来,往他面前一放,道:“就这些银子,还得把你家的酒卖给我二斤,你就估摸这给吧。”
魏家主人又割下一个前大腿,一笑道:“大哥今天财黑了。照实说不应该要钱。”
李猛子道:“没花我自己的钱,家里来了一个画画的,可趁钱了,不宰他宰谁?”
主人把鹿肉包好,把酒坛子也递给了他,道:“你都拿去吧,喝不了,留着明天喝。”
李猛子回到了家中,在炕上放上了一个小炕桌,拿来了碗筷,又到菜园里摸了几根黄瓜,揪了几头大蒜,端来一碗清酱和一碗大酱,两个人就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杨宗突然问道:“一两银子都花了?”
李猛子道:“你的银子到我手里,还能剩下?再者说了,这叫山珍野味。”
杨宗笑道:“你小子不用臭美,等你的银子落到我的手里,也叫你连毛也见不着。”
李猛子道:“那你可得等。不瞒你说,我这兜里比我脸都干净。”
杨宗试探性地问道:“猛子,你胆子大小?”
李猛子笑道:“胆子再小,也不自于像你似的,被小鬼儿追的满山跑。”
杨宗道:“说点正经的,你要胆子大,不怕鬼,敢钻进坟墓里拿出点东西,我保证让你挣一笔大钱。”
李猛子把端起的酒碗放了下来,问道:“你小子不是叫我去当盗贼吧?”
杨宗摇了摇头回道:“盗墓那是断子绝孙的事,我们是兄弟,我怎么能就你去干那种犯法的事呢?我是叫你到坟墓里采一种药材,好去救人”
李猛子问道:“什么药材?”
杨宗回道:“用一种花,长在死人的嘴里的一种花,叫幽冥花。这花有起死回生之能,现在我知道哪里有,只是哥哥胆子小,害怕有鬼,所以不敢挖坟去拿。”
李猛子今年二十出头了,至今还没讨到媳妇。亲友也曾给他介绍过对象,一说家里还不富裕,又居住大山里,姑娘一听就拒绝了。为此李猛子整天都在做着发财的梦。
挖开坟墓,打开棺材,从死人嘴里拿出两朵花,李猛子觉得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便问道:“你出多少银子?”
杨宗举起右手,翻了一下手腕,道:“这些两咋样?”
李猛子摇了摇头道:“这虽然不是盗人家的墓,但也是掘人家的坟,十两银子太少,不干不干。”
杨宗道:“那就再加十两。”
李猛子道:“二十两,不干!不干!”
杨宗把桌子一拍,大声说道:“白银四十两!不干拉倒,我在找别人!”
其实李猛子早就动了心情,意思是多榨出一点油水是一点油水。故意寻思了一下,道:“其实这挖坟掘墓的事情我真不愿意干,看在咱哥俩情谊的份上,我就答应你了。”
杨宗把酒碗举起,道:“好兄弟,为明天采药顺利,来干!”“当啷”的一声碰撞,两个人一干而尽。
吃完酒,两个人又商量了一番,当夜就把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五更为了,两个人就出发了,来到墓地时天刚刚蒙蒙亮。
杨宗指着那座土包道:“这就是坟墓,咱俩开挖吧。”
话音未落,地面上的青草发出“刷拉”一声响,二人低头一看,地面上卷起一股小旋风,起初有脸盆那么大,后来向皮缸那么粗。
嗖嗖地旋转着,朝二人席卷了过来。
“妈呀!鬼来了!”
杨宗惊叫了一声,莫头就跑。
李猛子见杨宗一跑,心里不免也有胆怯,撒腿也跑了起来。
李猛子十几岁就跟随父亲在山里打猎,几乎每天都在山上奔跑,练就一双好脚板,奔跑起来如同奔鹿,眨眼间跑到杨宗的前面。
杨宗回头一看,见旋风就在身后,吓得脸色煞白,一边回头,一边喊:“猛子救命,猛子救命……”
李猛子听到了叫声,回头一看,见后面不过就是一股阴风而已,立时稳定心神,摘下弯弓,认扣搭弦,瞄准旋风的中心处,“啪”就是一箭。
风中传出“嗷”的一声,眨眼间旋风便不见了。
杨宗蹲在了地上,手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责怪道:“你!你!你小子跑啥呀?”
李猛子反问道:“咱俩谁先跑的?瞧你这个小胆儿,见个旋风就吓成这样,还想娶个女鬼做媳妇呢!就你这样,娶到家也得当王八。”
杨宗反驳道:“说我胆子小?李猛子,不是我跟你吹呀!想当年我独……”
李猛子摆了摆手,阻止道:“得得得,别想当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咱就说现眼前的。你这样一惊一乍的,你说叫我怎么办?”
杨宗争辩道:“你手里有家伙式可不不害怕。我手里要拿把箭,我啥也不怕。”
李猛子道:“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好好好,我给你一把砍柴刀,如果你在跑,我就走人!”
说完,李猛子把柴刀扔到杨宗的面前。杨宗拾起柴刀,站了起来,把胸脯一挺,起誓道:“这回谁要跑,谁就是胆小鬼,孬种,王八犊子!”
说完把手一挥,高声令道:“走!”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坟墓。
刚到近前,平地里腾起一股尘土来,“呜”的一声,又是一股旋风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