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在我九岁的时候,亲眼看见一个强盗抱着一个姑娘进了罗刹寺,后来这个强盗和姑娘都没有出来。姑娘家人后来找到这里,进去后也没有出来。再后来,官府派人来调查,进去了二十几个衙役,也没有一个出来。从此以后,就再没有人敢进这个庙里了。官府后来在这个庙上贴了封条,禁止任何人进去。”
又是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又是无数寒门子弟拼命一搏的时候。
通往京城的通衢大道上,酒肆和客栈的客人骤然比平常多出许多来。
书生王春也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这三年教书积攒了十几两银子,再东拼西凑一些,凑足了三十两的盘缠,也千里迢迢地赶往京城追梦。
地主刘茂才是一个惜才的人,他知道王春穷,坐不起马车,送了王春一头驴子,权且当做是前往京城的交通工具。
就这样,王春骑着驴子踏上了进京赶考之路。
在洛镇的一个客栈里,王春遇上了同是赶考的书生梁南,两人是同一个县城的人,喝着小酒一聊,两人顿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王春说:“三年前,我参加赶考,也在这家酒肆里喝过酒,当时没遇见你啊!”
梁南摇了摇头:“三年前,我没去赶考,六年前我到京城参加考试,可惜落第了。”
王春也叹了口气:“不瞒兄台,小弟已经两次落第了,这次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三十两的盘缠。如果这次再落第,那以后真没指望了!”
梁南点头:“这年头,要想出人头地很难,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没关系没后台,想挤进去确实很难。虽然明知很难,但还是要往里挤啊,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出路了!”
王春举起酒杯:“来,梁兄,干一杯。”
梁南举起杯,两人一饮而尽。
忽然,梁南叹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次我们一定要争口气,不要让家乡父老看不起。”
王春点头,说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我们尽力而为吧,成与不成全看天意了。”
两人闲聊着,饮酒到黄昏,都觉得有些疲乏。
结账之后,店小二说道:“天色已晚,二位客官还是在这里留宿吧。”
王春:“我们还要赶路。”
店小二忽然诡秘地笑道:“赶什么路啊?我看客官还是留下来吧。一个时辰后,天就要黑了,前面是一片荒山野岭,你们到哪里投宿啊?”
梁南:“听说前面有个破庙,我们可以在那里住宿,你们这里的价钱太贵了,住一个晚上要一两银子。”
小二笑道:“这还贵啊?我们这儿已经是方圆十里最便宜的客栈了。”
王春说:“我看我们还是住庙里吧,到了京城以后花销就更大了。”
梁南点头。
小二摇了摇头:“客官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个寺庙叫罗刹寺,那里面闹鬼闹得可凶了。这几年来,已经有几十人死在那里面了,都说是被恶鬼吃了。客官为了省点银子,连命都不要了吗?”
梁南:“这……贤弟,我看我们还是在这店里住下吧。”
王春:“兄台,你别听他瞎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啊!这肯定是奸商们编出来的鬼话,骗来往旅客的钱。”
这时,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走过来,对他们说:“我是这家店的掌柜,你们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去罗刹寺。我们在这一带做生意也已经两年了,靠坑蒙拐骗的话,也不会干到今天。”
梁南拉着王春的袖子:“我看这个掌柜的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在这里住下吧。”
王春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掌柜说道:“我看两位也是穷秀才,这样吧,我就给你们两个打个折,你们两个同住一间房,总共一两银子。”
梁南笑道:“那谢过掌柜的了。”
晚上,客房里点着油灯。
王春说:“我怎么觉得这个掌柜的有些怪怪的呢?”
梁南问:“你什么意思?”
王春:“这个掌柜的看上去两眼无神,眼神空洞,就像一个傀儡。”
梁南:“贤弟是不是多虑了?这次赶考我知道贤弟的压力很大,其实愚兄的压力也很大,压力越大我们就应该越心静才对,不要胡思乱想。”
王春揉了揉太阳穴,说:“也许你说的对,我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早点启程赶路。”
灯火吹灭之后,没多久,梁南就呼呼大睡。王春却睡不着,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是什么地方。
就在王春辗转反侧之时,忽闻客栈里有脚步声,脚步声细细碎碎,显然是不想惊动客人们。
“大半夜的,这些人在干什么?”王春想。
他悄悄穿上衣服,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伙计说:“掌柜的,现在就动手吗?”
掌柜的冷冷地说:“对,客人身上的财物,你们就自个儿拿着,先割断他们的喉咙,然后挖出心脏,杀完之后,把尸体抬到地窖里做腌肉,记住,一定要把心脏保管好,存放到瓮里。”
“从哪间房开始杀起?”
掌柜:“你们六个,到第一层,务必要干掉所有客人,所以一定不要闹出动静,在杀人之前,先朝房里吹迷药。这边六个,把二楼的全干掉,剩下的五个去三楼。记住,一个都不能留,完事之后把血迹洗干净。”
听到这里,王春心里发毛,原来这是一家黑店啊!别的黑店也就求财而已,没想到这家黑店不但劫财,还要人性命,天哪,今天吃的驴肉是不是就是人肉?
想到这里,王春顿时有作呕的感觉。这些伙计们已经行动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逃离这个魔窟,可是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怎么逃呢?
王春住在二楼,要想逃出这家客栈,肯定会引起伙计们的注意。王春用食指戳破窗纸,看到楼下站在一排伙计,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刀,杀气腾腾。王春看得心惊胆战,拿不定主意,只好先叫醒梁南。梁南睡得很死,推了他几下都没推醒。王春拿起桌上的一个茶壶,将凉茶浇在他头上。
梁南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准备破口大骂。
王春立即捂住他的嘴巴:“别出声,这是一家黑店,我们现在性命危在顷刻。”
梁南揉了揉眼睛:“贤弟,不要这么紧张好吗?我知道你压力大,但也不能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啊!这明明就是一家客栈嘛,怎么会是黑店呢?”
王春:“我们现在得赶快想办法逃跑,伙计们已经动手杀人了。”
梁南推开王春,冷笑一声:“没见过你这么神经质的人,我倒要看看这里的伙计会不会把人吃了。”
说着,梁南大摇大摆地推开门,喊道:“听说你们是家黑店,哈哈……”
梁南的笑容凝固了,他看到外面许多人举着火把,手持大刀:“真的是黑店呀!”
他还没说完,就有几个伙计持刀冲了过来,王春心想这下死定了。王春来到窗前,推开窗,对梁南说:“现在活命的唯一希望就是从这里跳下去。”
梁南来到窗前说:“这么高,跳下去还不摔死?”
王春说:“总比死后被制成腌肉好,我先跳下去了。”
只听扑通一声,王春已经跳下去了。伙计们已经冲进房里,梁南闭上眼睛,也准备跳下去。忽然,一个伙计身手灵敏,扑过来抱住他的双腿。另一个伙计说:“赶快下去追那个人,不能让他逃了。”
梁南高喊:“救命啊!”
王春痛苦地说:“梁兄,王春救不了你,但我会报告官府,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王春拔腿就逃,那边传来梁南凄厉的叫声,显然死得非常痛苦。
王春不过一书生,身体不是很好,跑起来非常费力。后面的伙计越追越近,王春知道,如果被他们捉住,会死得非常惨,所以拼命往前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王春抬头一看,只见前面是一座破庙,庙门口有三个斑驳的大字:罗刹寺。王春回头一看,伙计们就在不远处,举着火把一步步地向自己逼近。
罗刹寺虽然阴气很重,让人不寒而栗,但眼下为了逃命,王春还是不顾一切地冲进罗刹寺。进去以后,王春顶上门栓。
伙计们在外面喊道:“穷秀才,赶快出来,你出来我们就饶你不死,待在里面你也会被恶鬼吃掉。”
听到这里,王春浑身哆嗦,他紧紧地靠在大门上,不敢往庙里前进一步。
一个伙计说道:“怎么办?这个秀才不肯出来,如果没有抓住他,掌柜的会杀了我们。”
一个声音粗壮的人说:“是啊,反正是死,我们不如冲进去,将这个浑小子捉住。”
这时,一个老伙计说道:“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亲眼看到许多人走进这座庙里,凡是走进去的就没有一个能出来。别说是晚上,就是大白天,也没有人敢闯进这个庙里啊!”
众人议论纷纷:“是啊,是啊,闯进去搞不好就出不来了,不进去又没法向掌柜的交代,干脆我们逃跑吧!”
刚才那个老伙计说道:“不可,我们的家人全都在掌柜的手上,所以我们不能逃走。不如我们留一部分人在这看着,防止书生逃走,我带一些人回去向掌柜的禀报,告诉掌柜的,书生进了罗刹寺。如果掌柜的通情达理,或许能饶我们一命。”
一个伙计问:“老人家,你确信进了罗刹寺,就没有人再出来吗?”
老伙计说:“二十年前,我亲眼看见一个强盗抱着一个姑娘进了罗刹寺,后来这个强盗和姑娘都没有出来。姑娘家人后来找到这里,进去后也没有出来。再后来,官府派人来调查,进去了二十几个衙役,也没有一个出来。从此以后,就再没有人敢进这个庙里了。官府后来在这个庙上贴了封条,禁止任何人进去。”
“这么说,这里面简直有活阎罗啊!”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禀报掌柜的。”
书生靠在门上,话全听进耳里,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书生想:“惨了惨了,如果情况如老人所说,那我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