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了,习惯了满脑子想着这些烦人的问题,直到想透彻为止。
他想把姚琪琪想要的一切都给予她,想要找回当年的感觉,那是一种可以让他感到快乐的感觉。
他感觉他与姚琪琪不仅仅肉体缠绵,他们的灵魂也是可以相接的。
他们一样有着一个可恨的父亲,一个恶心的继母,一样被人窃夺了家庭。
他本以为姚琪琪回来了,他的身边就拥有了一个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可惜事与愿违,姚琪琪回到唐氏,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多年坚持守护的“雅姿”给撤销了。
这是市场的选择,但是,这是他唯一能够为母亲做的事情。
姚琪琪说:“韩焱,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个死胡同里逃不出来吗?就是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弱点,你把你的软肋展现在人前,人人都知道怎么来伤害你、威胁你,所以,这几年你依旧一无所成,腹背受敌,你要改变这样的状况,就必须壮士断臂……”
他知道姚琪琪一直都比他独立坚强,她无所畏惧,而自己总是瞻前顾后。
这也是姚琪琪极其吸引她的一面,他爱她的坚决与勇敢,可是又无法承受她的激烈与绝对。
“有人抓着你的软肋,一次又一次地威胁你,你认为你的妥协,你的柔和,可以解决问题吗?并不能,你只能自己狠狠心把这个软肋毁掉,你才能够无所畏惧地打垮你的对手,你才能够劈开困住你的牢笼。”
也许,她是对的。
但是,他依旧无法接受。
他在母亲的墓碑前惭愧,他像个孩子一样展露自己的脆弱,他说:“妈,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到,我赶不到叶甜然跟唐叶,我也得不到爸爸的关注与关怀,我阻止不了小彧喊叶甜然妈妈,我甚至连您创立的品牌都保护不了,我觉得自己好无能,好没用。”
那磅礴大雨给了他一个痛哭流泪的机会,他好像是一只没有浆的小船,飘摇在汪洋里,感受着狂风暴雨。
只有夏雪才会知道,他在心情极度惨烈的时候会来这里?
她满心的焦灼,满怀的关心,那一刻在韩焱的眼睛里都是个笑话,是她的存在,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她是帮助唐衡宁捆住他的刽子手,她是锁链,锁住了他的自由。
也许真的是恨,夏雪不会如唐衡宁用强制的手段来控制他,也不是荣柏,用暴力来给他施加压力,她是一张网,一张柔和却又能够困住他的网。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看到她就相当于看到了无能的自己,他渴望从这张网里逃出去。
他推开了她,将一个为了关心他而急匆匆跑到这里的你女人留在风雨里。
他内心的天平一点点地倾斜,在回去的路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肠在一点点的硬起来,对自己硬,对别人也硬。
他渴望打破此时的一切,打算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资源与更加广阔的平台,他要改变现状。
他满身雨水地回到了自己的别墅,姚琪琪没有地方住,他就把这里给了她,这里原本是他的地方,他舒服,无所顾忌。
他抱住姚琪琪说:“你是对的,你做得对,我只有拿掉自己的软肋,才能够无所畏惧,才能够打破这一切,才能够做我自己,逃出那个牢笼来。”
他觉得姚琪琪的怀抱很温暖,很柔情,他洗完澡,与从前一样,歪在姚琪琪的怀里,她小心翼翼地给他掏着耳朵里的水。
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他喜欢这种感觉,很舒服。
他说:“你等等我,等我跟夏雪离婚,事情可能很复杂,我需要多一点点时间,我不希望太伤害到她,也不能伤到她。”
姚琪琪说:“我不等你,我就不会回来了……只是放弃了与夏雪的婚姻,你这就算是对你父亲、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正式开战了,你有信心可以赢了他们吗?”
韩焱说:“我想好了,我妈妈选择了死亡也不愿意再接纳犯错的爸爸,那我也不要了,我要从唐氏独立出去,三十几年前他们可以白手起家,创下今天这样的业绩,我与你比当年的他们有资本多了,我们也可以的,也许不需要三十年,十年,或者更短的时间。
我们带走婚纱设计团队,单独做婚纱,走精品,顺带婚庆边缘产业……我想过,这条供应链投入少,产出多,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每对新人都希望有一个完美的婚礼,你与我,不就是抱着这样的理念,这样充满爱的理念设计婚纱的吗?”
那一刻,韩焱的脑子里充满了期待,对他与姚琪琪的未来充满了幻想。
姚琪琪柔和地说:“我知道你可以,我们可以。”
韩焱想到了往事说:“还得记得我们初夜里,我对你说的话吗?”
经历过父亲出轨、家庭破碎的韩焱,对自我的要求非常严格,在同学们都忙着恋爱的时候,他坚持要等自己的真命天女,要等着有一个女人如同钥匙一样开他内心的锁,在同龄人已经为自己有了多少女人骄傲地侃侃而谈时,他的感情还是空白的。
他跟女人一样,认为这种事情只能与心爱的女人做,不然他从心理上就是抗拒的。
那夜里,他承诺姚琪琪说:“我会娶你,我会为你负责,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我最后一个女人。”
也许,他没有完全做到,但是他打算继续这个承诺。
姚琪琪接着他的话说:“我记得,在车里……”
姚琪琪突然停住了嘴,韩焱脸上舒适的笑容也一下子僵硬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姚琪琪的怀里坐了起来,他瞧着此时满脸惊慌的女人,感觉一片陌生。
在车里?这个三个字就如同一只浑身燃烧的飞蛾瞬间飞入了他的眼睛,灼热得痛不可忍。
对于性观念比较保守的韩焱而言,还没有开放到接受“车战”的尺度。
他并不是一个具备完整处女情结的男人,但是他是爱情的忠诚者,因为他的母亲自认为得到了爱情,故此,他是崇拜与期待爱情的。
姚琪琪尴尬地笑着解释说:“我记错了。”
韩焱以为姚琪琪会跟自己一样把他自认为神圣的那一夜如同烙铁一样地刻在心底里,他是想象不到他是可以把事发地点都忘记的。
记忆起当夜,姚琪琪正儿八经地告诉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男人,我就是你的女人了,我是初夜……”
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刚刚的一切幻想,就好像泡沫一样的破灭了。
他摔门而出,他无法接受,接受不了姚琪琪在他之前有过别的男人,也接受不了她的欺骗。
那一刻,他不得不怀疑人生。
原来所有的人,包括他爱的女人,都会有谎言。
父亲骗了他那么多年,直到谎言隐瞒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还有唐叶的存在。
每次他严肃地正经地与小彧讲诉妈妈的过往,希望他认清楚现实,叶甜然不是他的妈妈,只不过是一个窃夺他父亲,害死他母亲的杀人凶手,让他不要喊她妈妈,小彧总是答应得很爽快,但是,他一转身,他该如何喊还是如何喊?
如此想想,好像只有夏雪不曾欺骗过他。
好像只有她带着一颗仰慕的心瞧着他,看着他,守护着他?
他们曾经是挚友,他们小时候也是两小无猜,他待她是信任的,他认为这世界上,谁都有可能会伤害他,唯独夏雪是不会的。
夏雪说,她爱他。
韩焱发自肺腑的害怕,害怕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抛弃他。
他想要伸手去抓,但是,放佛谁也抓不住。
他突然发现,夏雪是他的妻子,在法律上,在各方面,她都是属于他的。
忆往昔的新婚之夜……她才是真正的冰清玉洁,他该负责的人好像不是姚琪琪,而是这个爱慕自己的女人,在道德上,在法律上,他都该负责。
他问自己为什么不能爱夏雪?
或者,爱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爱情好像也崩塌了。
在法国的那段时间,他跟夏雪是很开心的,他发现,当他放下成见,貌似夏雪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爱自己的妻子?
至少,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不被担心自己承受道德的谴责。
姚琪琪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姚琪琪跟他的过去是不是都是一个谎言?是她选择了美国,是她抛弃了他啊?
她把他当成什么?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
他的挣扎,他的矛盾,无声无息地化解着,夏雪处处为他着想,他能够感受到她在骨子里对他的关心,爱与被爱之间的区别比他相像中的要大。
他是个男人,可是他也有着依赖感,他十四岁就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的疼爱,他在自己还是一根小苗的时候,就独自成长,他也渴望自己能够安定,能够茁壮。
他也渴望有个家,有个让他安定的家,他没发现跟夏雪在一起,又让他多么的不适?
没有那么爱,也没有那么不爱,这之间的平衡感,让他稍微有点了一点安定的感觉。
夏雪是一个可以帮他挡拳头的女人,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实质上,她替他挡住的不仅仅是拳头,还有很多很多,她才是真正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的那个战友。
然而,现实紧随着又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啪啪啪的响,他的人生颠覆了一次又一次?
那天他在外地处理工厂的事情,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是他的父亲为了教训他给他出的难题。
他顶着董事长的名头,站在唐氏集团的最高点,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小小的工厂都搞不定。
他觉得很窝火,他想如果有一天,他真正地拥有了权利,他会把这些所有的不善都整理好。
他接到了姚琪琪的电话,电话那段姚琪琪哭得撕心裂肺地说:“韩焱,荣柏动手打我,他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