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不算,这算是什么舞蹈嘛!”长发男孩就在下边抗议。
“这是兔子舞啊!也是很经典的呢!”杰克就主动为广美解围。
“这也太小儿科了吧!”
“我们男生举手表决,不同意广美过关的请举手!”
大家居然没有一个人主动举手,只有长发男孩一只手孤零零地在半空中举着有点要英勇牺牲的悲壮。
他看没有人举手,居然把另一只手也举起来了!
“你是要投降吗?”广美问。
“罢了,罢了!就是连脚丫子都举起来也还是寡不敌众啊!这不公平嘛,你若是问同意过关的请举手,我保准儿连一个都没有呢!”他一个人在下面嘟嘟囔囔,显然是对杰克的陷阱一样的游戏规则严重抗议。
接下来就是米兰了。米兰的头一后仰,看到了倒立的元野,然后就开始前胯扭扭后胯扭扭。那天的米兰穿着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橘红色的长裙,像是一只美丽的花蝴蝶落在了绿色的草坪上。她的大黄色的酷派已经换成了路虎发现。美丽的女人配着很爷们儿的越野,男人们的血压又上来了。
元野居然跑了上来。“这种舞蹈又不需要舞伴,他来做什么?”米兰心乱了。
他贴到米兰的耳边说了一串的数字,说:“我的电话,记得给我打电话。”
真是自以为是的家伙,凭什么让我给他打电话啊!再说了,米兰对数字一向是头大。数字跟绘画本来就是一个理性一个感性,一串11位的数字又不是数数一二三四五,她还真记不住。
这时候,元野的电话响了。他一个人到湖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咆哮了很久,然后就回到了这里闷闷不乐,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徐敏跳完舞,烧烤也熟了,大家就围在草地上准备饱餐一顿。这时,远处飘来了一团红。先傻了的是广美,她呆呆的,然后用手指头戳了元野一下,指着远处让他看。
元野跑过去跟那团红色在那里纠缠了一会儿。
“那人谁啊?”大家都问广美。
“唉!还会有谁呢?还有哪种女人能满世界地追在男人屁股后面找男人呢。元野哥哥的女朋友呗。”
“人长得怎么样?”杰克问。
“中戏表演系的。前段时间的《古城女孩》,就是元叔叔导演的那部文艺感觉的电视剧,就是她演女主角。”
“噢噢噢!”杰克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干吗不让她一起来玩儿嘛。”杰克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说错话了,他看着大家都用一种想要吞了自己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又在该淡定的时候没有淡定住。
“哎,你们看他们真的走过来了啊!”杰克像是那偷到了米的老鼠一样开始莫名其妙地兴奋。MARRY就掐了他一下。
MARRY曾经问杰克,当她马莉莉的名字从他的脑海中飘过的时候,她首先想到什么的时候。他居然说是母老虎!
远处看是一团红,走近了看也是一团火!
这个女孩子让米兰马上想起了赵小曼来,一身的香奈儿、迪奥,拜金女郎的味道十足。耳朵上明晃晃的迪奥大圈子昭示着她的娇气,低胸的裙子恰到好处地若隐若现,皮肤真的像是牛奶那般光洁润滑,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在上面灵动得让人心动。
“大家好,我叫路环环,是元野的未婚妻!”她嗲嗲地说道。
大家的眼珠子一齐跌倒在地毯上。
“这个姑娘是台湾妹子吗?”徐敏问元野。
元野显然是尴尬得要命,想要掐死她的想法都有!真是丢死人了!他看了米兰一眼,米兰也刚好在看他!他们这是第二次四目对视,原来眼睛真的是连着心的,米兰的脸上莫名其妙地就开始热辣辣的,但是心里莫名其妙地也有种失落。
那天广美跟米兰一起去了德国印象,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那么灵验,广美好像察觉到了米兰的反常。
米兰的家有一个近30平的露台,被米兰装修成了一个花园洋房,这个花园洋房里有一面全是马蹄莲。在整个的高中时代,米兰最喜欢的花儿是马蹄莲,她曾经因为在宿舍养马蹄莲而被老师罚站一个下午,从那后同学们给她起了一个绰号叫“马甲”。这面花墙上是各种颜色的马蹄莲,玫红、白、橘红、大黄、紫罗兰。
另一面花墙是白玫瑰。米兰对白玫瑰的喜爱跟黑玫瑰同等,她觉得白玫瑰是圣洁的、典雅的、高贵的,而红玫瑰总是有了那么点庸俗,而她喜欢脱俗的东西。
迎着客厅落地窗的最大的一面花墙全是黑玫瑰。当那一面墙映入眼帘的时候,广美整个人都傻了,自己同米兰近7年的交情了,她也知道米兰是个脱俗的女人,但是这般懂得享受生活,还真是让她有些大吃一惊。
在露台的一脚居然还有一个流水的小假山,假山旁边有一个鸟笼,里面是白色的小樱珠,还有一个实木的茶海。
广美说:“米兰你也太奢侈了吧!我今晚要睡阳台啦!”
米兰从里屋拿出一个红白条纹的吊床来,然后往天花板一挂,居然还真有吊床!
广美问米兰:“为什么会有三种花?”
米兰说:“因为这些花都有我的回忆。马蹄莲是我的清纯时代,无论我的青春已经走了多远,我永远怀念。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马蹄莲吗?”
“为什么?这种花我很少见呢。”
“因为它的花语。它的花语是忠贞不渝。曾经我生命中总是渴望永恒的东西。西蒙?波伏娃的《第二性》,周国平的《人与永恒》,还有《各自的朝圣路》,我在江城的时候总看这类书。那个时候学习成绩很好,课本上的东西没有浪费我多少时间,大部分的时候其实都是在读一些课外的书。”
广美当年能进美院是从美院附中直接晋级破格录取的。她曾经开玩笑说,如果是真的要参加高考的话,她估计都过不了一百分。大家调侃她,不会那么悲催吧,米兰一门语文就一百三十分。
爱读书的人总是带着那么点清高,像是陈道明,一个只肯在戏中低头的人。他曾经说一个人如果随和其实是很容易的,因为你只要弯下腰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你要是清高的话,你必须要有些资本挺在那里才好。米兰的才华让她有资格挺直腰板。但是上帝创造了每个精灵来到人间都是让他们有机会成为明星的,米兰的光芒让大家的色彩变得暗淡,这多多少少让人心里有些不爽。
“米兰,我跟你说件事情吧!你不是一直想问我为什么不找男朋友吗?”
“嗯哼。”米兰喝着大红袍装作心不在焉地附和。
“我是一直暗恋一个人。”
米兰心中着实惊了一下,心想:“这个整天没心没肺的家伙藏得够深的啊!都7年的老熟人了,一直都说跟男人是绝缘体,原来心中有这样的小算盘呢。”
“多久了?”
广美的脸上开始泛起了沉醉的笑容。
“他是我的发小,我们从5岁开始就在一个院里。他,还有我哥,我们三个小时候就像是连体人。我们一起去荡秋千,一起去郊外抓蝈蝈,一起去挖老鼠洞,还一起烤过老鼠肉呢?”
广美的这些话让米兰也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自己的童年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玩伴,是个小姑娘叫露露。小时候,她们一起手牵着手去海边捡贝壳和鹅卵石,然后在沙滩上晒太阳,直到晒得黑乎乎像是泥鳅一样,但是在她考高中的那一年,这个女孩子就得了一种怪病去世了。露露临走的时候,突然间就变得很胖,水肿得像是一头牛。她父母带着她去上海和北京看病,但是医生说在国内目前没有发现这种病的病因,这是一种非典型的怪病。
露露就这么走了。米兰那段时间正在读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然后她就理解了木月的死亡和直子的痴狂,死从来都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活的一部分永存。
想到这些像是前生的记忆,米兰就不由自主地掉下眼泪来。天堂到底有多遥远,为什么去天堂3年了的爸爸没有遵守诺言给自己捎个话回来?人间和天堂真的就是两个不可逾越的时空吗?
“你还在听吗?”广美的话将米兰从悲伤中拉了回来。
“他就是元野!”
“你说谁?”米兰的脑袋立马黑了屏。
“我说他就是元野哥哥!从小他就学习成绩好,他的好跟我哥不一样,我哥就是纯粹的书呆子。他若是学习不好,那老天爷就是瞎了眼睛了。但是元野哥哥的好就有些不学而有术的感觉了。”
“不学而有术?”
“嗯哼。元野小哥哥的才华是天才,他也像我们这些坏孩子一样逃课,不交作业。小时候还经常因为没有按时完成作业,老师打电话到家里向他爷爷告状,然后他就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这个时候,他妈妈就过来跟爷爷说,孩子只要学习成绩好不就得了吗,干吗一定要去完成作业呢?”
“后来呢?”
“后来爷爷一想也对,不做作业就能考第一的才是他的孙子呢!”
“那他真的能不复习功课就能考第一?”米兰从小也是在第一名的光环下长大的,她知道第一名虽然光环耀眼,但是那背后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汗水。这个广美口中的元野,不学而有术的话,那不成了明天就要去领诺贝尔奖的天才了。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疑惑过,我曾经问过他,我说,元野哥哥你跟我说说呗,你怎么能够上课睡觉不听老师讲课,然后课后不用做作业还能考第一的呢?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米兰非常想知道这个元野的故事。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我上课睡觉就一定没有在听老师讲吗?有些人明明是在睁着眼睛,但是却像是睡着了。但是有些人是看似睡着了,其实在用心听,睁眼闭眼其实只是形式。不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是没有用心复习功课吗?真是天方夜谭。”
“真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
“刘岸青有消息了吗?”米兰突然转了话题问广美。
“米兰,有时候我觉得你们这样子真的挺累的。你说你明明是关心刘岸青的,但是现在却连打听他下落、关心他的话都这样偷偷摸摸的,怕什么呢?你们又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真是不可理喻。”
米兰回到了楼上的工作室去做衣服。她的工作室里有一面墙壁全是布,各种材质、各种颜色的布料,一面墙全是没有成型的服装样板,还有一面墙上是各种抽象了的玫瑰布艺。在布艺花儿的那面墙上有他们ROSE黑的广告语:你是恶魔,且为我独有。
工作室的吊顶是黑色的实木,唯有这个房间她设计成了古朴的感觉。米兰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想回到古代的女人,那个时候,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其实挺好。现在的女人像男人一样坚强,男人却像是女人一样,这真是一个乱了套的世界。
在工作室的中央是两个白色的实木大案台,上面有卷尺、图纸、剪刀、各种颜色的线头、迷你缝纫机,还有喷雾电熨斗、划粉、时装杂志等各种零星散落的小玩意儿,花花绿绿的。
今天看到元野的那件白色的亚麻衫,她想起了几年前自己给刘岸青做的那件原白色的亚麻衫来了,还有那首莎拉布莱曼的《斯卡布罗集市》。她去放了CD,今天她想再做一件白色的亚麻衫,虽然她还不知道做了给谁穿。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代我向那里的姑娘问好,告诉她曾经是我的真爱,请她为我做一件白色的亚麻布衫……”
空灵天籁般的音乐从天花板传出,广美听着也放下了手中的《第二性》,闭目养神起来。
广美第二天回到家,哥哥就凑过来献殷勤。广美觉得不对劲儿,韩迓图从来都是冰山王子一样把自己锁在自我的世界里,今儿一定是有事情求她。
她假装高傲地讽刺了两句。平时没有机会,这种千载难逢的机遇机不可失。
“哎哟,我这肩周炎好像犯了,最近老在搬泥、搬石头的,腰好像也闪着了。”
韩迓图就一会儿给她捶捶腰,一会儿给她揉揉肩的。
广美有些得寸进尺地说:“刚到家,口渴了。”
韩迓图就去给她倒了一杯橙汁。广美看他这般俯首帖耳的,就说:“夏天要来了,我要减肥。这橙汁吧,卡路里太高,我要的是夏日最佳冰饮,凉——白——开——”
广美拖着长音觉着爽极了。26年了,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慈禧老佛爷般的待遇。
“这高跟鞋有些不舒服,脚好酸啊!”广美伸出那像是小萝卜一样的小短腿送到韩迓图面前,他的脸这才开始晴转阴,嘟囔了一句:“过了哈,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呢!”
“说吧,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对不起本小姐的事情了,需要你这个冰山王子如此卑躬屈膝地伺候本尊?”
“呵呵。”韩迓图说,“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哥哥我从来不干,我是想向你打听点儿事!”
“嗯?”广美放下手中的凉白开,这事儿听着新鲜,自己跟哥哥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己几乎像是一个透明人,自己身上还有哥哥想要打听的事儿?
“说吧。”
“今天跳肚皮舞的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中国的香奈儿、你的大学同学啊?”
“噢!原来是说米兰啊。”其实米兰在大学的时候来过广美家,但是因为韩迓图自己是美院出身,父母也是美院的,他骨子里有些排斥学艺术的姑娘。这点很难说是为什么,就像是一种本能。所以以前广美带同学家中聚会的时候,他一般都借口外出,从不凑这帮小孩子的热闹。而今天之所以来聚会,一是最近公司的事情实在有些棘手,他接的项目中有一个比较关键的负责人居然有剽窃别人作品的嫌疑,让他在圈内的声誉一落千丈。再说毕竟是自己妹妹的生日,所以他就来米兰家了。
第一眼看到米兰的时候,他就开始后悔自己的自以为是,若是早几年认识这个姑娘就好了。自己都三十了,最好的时候就跟冷冰冰的书柜和设计图纸一起度过了。还有看到米兰家二层的工作室旁边居然还有一个书房,一个学做裁缝的女人居然还这么爱读书,这点是让韩迓图吃惊的。之前只是听妹妹讲,她们“美莉兰曼”四姐妹中有个完美得像是水晶一样的人,今天一见,算是真的倾服了。
其实米兰的长相就是那种清澈得像泉水一样的姑娘,让人觉得她骨子中有那么一种婉约灵动的灵性美,哪怕她现在是一个企业家了,但是身上仍然感受不到任何商人的市侩!
“你跟哥哥介绍介绍这个姑娘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韩迓图的祈求居然让广美莫名其妙地生气了,她大声喊起来:“人家有男朋友了!”
她一个人去了自己的房间,翻来覆去像是炒鱿鱼,心想:“这是怎么了,米兰到底有什么好?元野哥哥跟她暗送秋波,自己一向标榜独身主义、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哥哥居然刚跟人家见了一面就像是中了毒一样迷恋上了她,还这样低三下四地来求自己。今天明明是给自己过生日的啊,怎么成了米兰的粉丝见面会了?”
她越想越憋屈,就给MARRY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