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属于我和阿狸的重逢,会是这个样子。
我也终于想通了,之前那个,关于阿狸全身是血,站在战场中央的梦境,究竟象征着什么。
九尾妖狐阿狸,就这样,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走向已经呆成一片的两军队伍。
她身上散发出的魔力,既熟悉又陌生,但是无比强大,前所未见。
这种强大的魔力,即便是掌控光魔法如掌控身体一样自如的拉克丝,还是魔力强横杀人飘逸的乐芙兰,甚至是拥有让人恐惧的鲜血秘法的猩红收割者,都没有让我感受过如此的魔力威压。
我忽然想起了安妮说过的,说我和阿狸一起投奔了诺克萨斯,毁掉了她的灰色秩序。
一切都显得再清楚不过了,一切的一切,入侵巫毒之地,诬陷诺克萨斯,利用德玛西亚,都是战争学院的阴谋。而帮助他们的阴谋实现的那个人,竟然会是我一直试图解救的阿狸。
片刻的迟疑之后,似乎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双方的统领全都下令,部队渐渐靠近了阿狸,把她包围起来,成排的长枪兵锋利的长枪,慢慢把阿狸包围。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从队伍之中跑了出去,朝着阿狸的方向。无论如何,无论阿狸做了什么,我只想保护她。明明说过的,明明说过是来救她的,为什么现在那些部队……
我突然感觉身形一顿,一道魔法凝成的锁链封住了我的行动。
是乐芙兰。
“为什么?为什么下这种命令?不是说好了你会救她的吗?!为什么要伤害她?”我无法抑制心情的激动,质问她。
“我只是让他们想办法控制住九尾狐罢了。”她说,口气里似乎有些埋怨。“但是现在,你看啊,正在被伤害的,是我的部下才对。”
妖艳的魔光在她的身边环绕,几个战战兢兢试图靠近的战士,直接被那强大的魔力震开,吐血倒地。
我咬咬牙,这种变故让人有些想哭。看着人群中轻盈地施法杀戮的阿狸,明明是那熟悉的身影和脸庞,却仿佛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我甩开那锁链继续往前,然而再一次被拉住,这一次不是冰冷的锁链,而是乐芙兰的手臂。
“别去。”她说,“不明智。既然阿狸可以对安妮的灰色秩序出手,一定是被什么力量所控制,你去的话,甚至可能被她杀死!她现在已经不是黏着你的那只小狐狸了,而是杀人的机器,你懂吗?!”
“可是,她是阿狸啊。”我说,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出来。
我平静地流着泪,乐芙兰松开手,我冲进前排的阵列,推搡着前面的枪矛兵,大喊着“退后!都退后!”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了一下,毕竟没有长官的命令,但是刚才阿狸轻盈舞动之中便被取掉性命的战友们,似乎已经清楚地告诉他们,眼前的女孩就是死神,因此他们听到这样的话简直如临大赦,片刻的迟疑之后便纷纷向后退去。
他们都看着我,那种探询或是怀疑的目光,似乎想知道,眼前这个穿着诺克萨斯法师部队服装的少年,究竟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枪矛阵在我的身后闭合,似乎唯一的退路也被阻断了——不过根本不需要。
我站在阿狸的面前,她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魔力所笼罩,似乎拒人千里之外。
“阿狸,我是林熙啊、”我说,“你还认得我吗?”
阿狸看着我,周身的魔力散发出阵阵危险的气息,我看见她皱起了眉,看着我,皓腕上的一双护腕发出阵阵魔光。
她迟疑了。
茫然的表情,慢慢转变成一种肆无忌惮蔓延开的悲伤,晶莹的泪花在一瞬间冲出眼眶。“林熙……你,你们快走。对不起……快走啊!”
“我不会走的,阿狸……我再也不会走了。”我看着她,“跟我在一起,好吗?”
“走啊……”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一只手捂着脑袋,眉头痛苦地紧蹙。“我……做不到……对不起,林熙。安妮的家……是我毁掉的……我杀了好多人……对不起……我……我不是你认识的阿狸了……你走啊!”
“阿狸,跟我走,好吗?”我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看着我,目光中充满了迷惘,她突然痛苦地低下头,双手抱着脑袋,两只狐耳低垂着,似乎正在经历一阵痛苦的煎熬。
我忽然感觉身旁,一个身影从阴影之中现身,向前一滚,出现在阿狸面前。是暗夜猎手薇恩!而且她手中的重弩之上,一支圣银弩箭已经装填完毕。
“住手!”我知道这样的喊声太过无力,对消灭黑魔法如此执着的薇恩绝对不会听从我,我冲过去,用手紧紧握住了她的箭头。
我感觉到锋利的箭镞将皮肤刺破,鲜血从手上数不清的破口流了出来。
“你做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薇恩瞪视着我。”
“不许你伤害她!”我看着她,一字一顿,怒火已经不知从哪里生出,迅速蔓延开来。
面前的阿狸忽然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流血的手。“林熙!”她咬着牙,脸上的表情在一阵挣扎之后,转为不知名的愤怒。身体猛然化作一道电光,冲向我和薇恩的方向。
一道光球从我的视线边缘飞过,光之束缚将阿狸的身体暂时困在其中。
“走,林熙。”我听见拉克丝的声音。
“我不走。”我固执地看着她。
“阿狸被控制了,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你在这里只有送死!”
“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先控制住她,再想办法啊。如果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林熙。”
她说得对,可是要怎么控制住阿狸呢?
拉克丝的束缚之力忽然消失不见,挣脱束缚的阿狸身形疾闪,便朝这边奔掠而来。
然后我听到排山倒海般的战吼在身边炸响,全副武装,列阵齐整的战士们已经高呼着口号,冲了过去!
德邦总管赵信一马当先,手持长枪,以奔雷之势冲向阿狸,尖锐的斗气撕开魔力的防护,阿狸身形再度化为灵魄的流光,熊熊的烈焰已经在身体上燃烧。
而另一边的诺克萨斯军队早已包围上去,德莱厄斯挥动巨斧,一记无情铁手的斧勾,被阿狸低身躲过,几乎与她擦身而过。
塞恩手提沉重的巨斧准备跟进,血红的战斧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盖伦的长剑上也闪耀起审判的金光。
“你们在干什么!会伤到她的!你……”我转过头看向拉克丝,突然发现,形成束缚的光之魔法,已经在我的身边构成一个封闭的光柱。“你……你干什么?快下令停止啊!”
“对不起,林熙,对不起,但是……为了德玛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