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以来,有藏墨之风,苏轼写有《书墨》一文,文曰:“余蓄墨数百挺,暇日辄出品试之,终无黑者,其间不过一二可人意。以此知世间佳物,自是难得。”好墨难求。故而每得佳墨,辄奉之若宝,越陈价越高,所谓“笔陈如草,墨陈如宝”。何谓佳墨?简言之曰:质取其轻,烟取其清,嗅之无香,磨之无声,其坚如玉,其纹如犀,其光清而不浮,湛湛如小儿目睛,如此乃是佳品。清康熙年间,宋牧仲官黄州,得古墨三十六九,一一宝藏。有人将三十六丸墨的式样、铭文、来历,详加考证,写成文章,可见其推崇之情。清代王灼斋对藏墨的爱好,近乎成癖,他藏有唐以来珍墨数可百计,不肯轻易示人,怕别人看中。他的担心并非多余。宋代王景源所藏唐朝李慥制墨一笏,就是被好友黎介然见到后硬是以一方端砚换去,后有人用五万钱来换端砚,王无论不与,此即一证。然而王灼斋的藏墨最后也并没有保住,太平军一到,便将古墨融之于炉,作印刷文告用了。王抚膺痛哭,其哀墨如此。
话得说回来,藏墨与用墨毕竟不同,墨并不是越陈越好,清代学者钱泳曾分析说,墨“所谓陈者,欲其多隔几年,稍脱火性耳,未必指唐、宋之墨始为陈”;“凡用古墨者,不论卷册大小幅,皆模糊,满纸如渗如污。因为墨古则胶脱,胶脱就不可用,任其烟之细,制之精,实无可取,不过置案头观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