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羽苦心练习射箭多日,虽没达到百发百中之效,但进步不容小觑,让兰凌有些欣慰。她虽身子单薄,可习武天分高于常人,若内力控制自若说不定能与他齐肩。
大武会之日来临,天气氤氲,细雨绵绵。
童羽和兰凌骑马行进在通往宇武台的路上,一路有疾驰而过的骑马之人不顾细雨连绵朝着宇武台方向奔赴。走了不一会儿,后方,一阵马蹄声细碎,由快渐慢,朝两人靠上。
孙景墨穿着件黑如墨染绣有朱雀暗纹的宽袍,腰间束着玉带,挂着一枚温婉如水的玉佩,随着骑行叮当作响。他扬起弧线极美的下巴,颇为轻佻地看着悠然行走的童羽和兰凌,阴沉地笑着。
“二位,参加大武会走得如此悠闲,看样子不似参加大武会,而是吃茶去的。”
童羽鄙夷一笑,“景小王爷,你跟着我们这么走着不会延误参加大武会的时辰?难道你也跟我们一样吃茶来的?”
孙景墨狭长的眉宇耸了耸,“我怎会吃茶来的?我自然是看你输得一败涂地,输得痛哭流涕,输得跪在我跟前舔我的鞋面求饶,不过我可不会让你舔我鞋面,只要你现在喊我一声大爷饶了我,我不会让你丢丑。”
孙景墨的话说完,只见寒光一闪,兰凌手中的一柄长剑不知何时架在他脖子上,孙景墨一侧同行的黑衣蒙面人厉声喝住:“大胆,谁敢行刺景小王爷?你身为大梁国的质子还如此放肆,在大梁的地盘上伤了皇亲国戚是重罪,按大梁律例可立即处死!”
兰凌无奈地收回剑,不能为这猥琐无耻小人送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和他斤斤计较。
孙景墨得意地笑起来,颇为猖狂,“杀还是不杀,北萧国尊贵的皇七子觉悟得很,到底是怕死之人。”
“怕死?谁都怕,你和我比,大约你比我还怕死!”兰凌深邃的眸子透着坚毅的光,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情,将缰绳一拎,避开孙景墨朝前快走几步。
童羽随即跟上,凑近兰凌,悄声说道:“皇七子,刚才可注意到孙景墨身侧那位黑衣蒙面女子,她的声音让我好熟悉。她拿缰绳用的是左手,而不是右手,那只右手藏在袖子中动都不动,我怀疑这女子就是那夜冒充你袭击我的人。”
兰凌点点头,“刚才我也注意到了,这女子是你我警惕之人。凑近孙景墨的时候,我闻道一股难以名状的异香,这异香是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真让人奇怪。”
“异香,参加大武会是比武又不是献媚,这女子为何让我觉着那么奇特?”童羽不觉思忖起来,怀有异香,这香味她隐隐也闻到。
传闻世上有种让人功力大增的东西,这东西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凤凰泪。凤凰泪实际是用难寻的奇草,只在坟堆里汲取尸体枯骨中养分生长的胭脂草而制。胭脂草血红色,萃取精华,提炼中配有朱砂,出炉之时红似火。传说凤凰落泪如血,这东西便有了凤凰泪的名字。习武之人服用它能瞬间提升数倍功力,但有奇效必定付出沉重代价,功力提升撑不过数月,过后人会筋脉全断,七窍流血,承受巨大痛苦死去。
凤凰泪的味道,童羽不曾闻过,难道这女子身上的味道便是服用凤凰泪的味道?
若真如此,孙景墨利用这个女子去夺大武会魁首,她一定不是受他珍惜之人。确实,孙景墨算得上大梁京城豪门公子,面相如玉,无数女子倾慕,但能为他豁出性命的女子能有几个?这女子实在可惜,被他利用而已,死后恐怕帮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两人继续朝前走了大约五里路,便察觉身后跟着的孙景墨和黑衣蒙面女子早已不见。疾风吹来,路两侧的斜山上荒草左右摇摆,碎石溅落,让人提心行进。
“当心有诈!”兰凌小声嘀咕一句。
“嗯。”
两人话毕,一个黑影闪现,凌厉的刀锋直接朝着童羽扫来。童羽随即俯身,刀面贴着她的胸口一闪,接着第二刀疾快地扫来。
兰凌飞身朝持刀之人送去一脚,那人躲闪不及立马被踹倒在地上。
童羽翻身下马,走上前,当瞧见浑身伤痕累累的童泰虎瘫倒在地呼呼喘气,她有些惊讶。他应该深陷天牢,怎会出现在这个不常走的路上,难道有人趁人不知将他偷偷放了出来?再说他腿脚不便,没有轮椅车是无法出行,难道有人特意将他放在这个狭窄的路口专门等着她?
童泰虎起不了身,面容枯槁,衣衫褴褛,腿脚有疾,在大牢里受尽折磨,没有再多的力气发起第二次进攻。兰凌刚才送去的一脚怕是踹中要害,让他站不起身。
“本家大人,你不在大牢里面待着,溜到这地来跟我切磋功夫,你是不是太悠闲了些?”童羽轻蔑地说。
“童羽,我怎会落入大牢?若不是你向陈国夫人告状,说我害死族母,她怎会一怒之下向圣上禀报让我深陷大牢?亏你还是童氏一族出生的女子,即便不是生于本家,可是也是我族女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你该清楚。哼,你父亲为何告老还乡,不就是童氏一族在大梁京城已经没有任何势力可依靠?你真歹毒,我入狱后,你居然趁机放火将国公府焚毁,忠华那孩子听说在大火中烧得如炭般让人难以辨认。你有这样歹毒的心,加害我便是,为何还要加害性格老实的忠华?他可是你叔叔,他对你压根不怀有歹念,他所做的不过受我挑唆和指派,你是童氏一族的祸害啊!童氏生出你这个孽障不如早早将你掐死算了。上天不长眼,让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好端端地活着,不公平,不公平呀!”童泰虎不住捶着胸口哭。
“本家大人,将你送入大牢的确实是陈国夫人,但我并未向她告发,另外国公府被焚,纵火之人不是我,该是叔叔本人亲自纵火。至于他为何纵火,叔叔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童羽皱着眉头争辩。
“呸!你不要狡辩,你手段毒辣,六亲不认,是你做的何必不承认?”童泰虎朝地上啐了口吐沫。
童羽朝一旁一言不发的兰凌看了一眼,从他眼神里看出童泰虎突然出现有些蹊跷,若不是有人暗中说了什么挑唆他,他怎会如此听不进她的话?
再说多少,童泰虎大约也不会相信,他被人利用了。
“童泰虎,你可有证据证明童羽向陈国夫人告密,可有证据证明童羽焚毁童国公府?如果没有,就不要栽赃嫁祸。你作茧自缚,恶贯满盈,落此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现在怪罪童羽是没有道理的。童羽将她在童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跟我说了,她的做法没有任何不妥,倒是你作为族长,曾为大梁栋梁之才,怎能是非黑白不分?你受人挑唆,来取童羽性命真是愚蠢。”兰凌看不下去,上前说了几句。
“你们废话少说,给我一剑好早点上路吧。”
兰凌抽剑朝童泰虎刺去,被童羽挡住。
“不,就让他这样算了。”
童羽带着几分怜悯之情,朝肮脏不堪的童泰虎瞧了一眼,转身便要跨马离去。童泰虎见童羽没有杀他之心,双手撑地,拼尽全身力气朝童羽的后背送去一掌。兰凌眼疾手快,手里剑柄急转,朝着扑来的童泰虎的咽喉送去。
噗!鲜血淋漓。
童羽大惊,立即转身,便看见童泰虎捂着脖子躺在地上,双目圆睁,无助地挣扎,鲜血从脖子里如喷泉般涌出。她叹息一声,小声嘀咕一句,“死得不值。”
“确实,你过来细细闻闻,童泰虎身上有股异香,同孙景墨身边那个黑衣蒙面女人身上散发的味道一样。”
童羽立即转身,凑近嗅了嗅,确实闻出那种奇异的味道。
兰凌蹙紧眉头,低低喃语,“据闻有种东西让将死之人变得活如脱兔,将功力疏浅之人瞬即变得功力深厚……”
“凤凰泪?”
“你也听说过?”
童羽点点头。
“童泰虎受谁驱使,现在是一目了然,便是……”
童羽和兰凌转身朝后望了望,见孙景墨和黑衣蒙面女子缓缓跟上。孙景墨走近,瞧着地上已经毙命的童泰虎的尸体,眼神里有一丝失望之绪,随即讥讽地说道:“以为二位已经走到宇武台,不想在这里磨蹭。咦,此人是谁?肮脏如狗,这狗挡道碍了你俩的行程,便将他杀了?哟,以为二位是宅心仁厚之人,却如此小鸡肚肠。”
童羽气愤交加,童泰虎之死分明是孙景墨搞得鬼,定是他故意将童泰虎从大牢里放了出来,诬陷她向陈国夫人告密,诬陷她火烧童国公府,才使得童泰虎愤恨难当,欲要设伏杀她。
“……他可是你放出去的?”童羽尽量压抑心里的愤怒,平淡地说道。
“你不要诬陷我这个好人,我可没有这个能耐能把人从大牢里捞出来。入天牢之人若想出来,没有当今陛下的圣谕是不行的。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怕是他自个跑出来的。”孙景墨惺惺作态地说着。
“是不是你,你比谁都清楚。”
“你这么颠倒黑白,我不和你计较。走,我们可要赶着参加大武会,不在此浪费时间。”
孙景墨杨便离去,唇边挂着阵阵冷笑。
童羽算是知道孙景墨的险恶用心,设伏用计,让她难以抉择,童泰虎已死,她不可能任由他的尸体遗落在荒郊野地让虎狼野狗啃了,将就埋了算对得起他。孙景墨给将死之身的童泰虎服用凤凰泪,想借他之手除掉她,若除不掉,延误她参加大武会的时辰绰绰有余。再过一个时辰即将开始大武会第一轮比试,若不及时赶到便错过比试时辰,让童羽有些难办。
“兰凌,童泰虎毕竟是我的族长,我不能就此将他放在这不管。”
“我会帮你,无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