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远腾见菁菁对他露出惧怕的神情,察觉自己的举动有些过分,连忙说道:“我答应你母亲,不会对你再有过分的举动。你好好在府内住着,时常和你母亲交流,没有你在她身边,这些年她憔悴得很。”
菁菁看虞远腾离开了屋子,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茶花在偏屋里见虞远腾走远了,连忙跑到菁菁的身边,看着菁菁伤心地流眼泪,自己也跟着哭起来。
“小姐,老爷没有对你动手吧?”
菁菁擦了擦眼泪水,“这个老畜生,若有机会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将他碎尸万段!现在我大了,他倒不会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但我清楚只要我一日不嫁人,一日不真正离开虞侯府,我便摆脱不了他的魔爪,受尽凌辱。”
茶花点点头,“小姐,我们要忍,忍着你母亲帮你找个好的婆家嫁过去,再也不会受老爷的欺辱。”
“茶花,可惜你小姐怕找个好婆家困难得很,你知道我从小经历了什么,那些难以启齿的荒诞无耻的事情。你知道十一姐嫁到东岭的张大人家,他儿子是如何对待十一姐的吗?十一姐不是完璧,他儿子察觉后不停逼问十一姐为何如此,十一姐为了父亲的清誉选择了吞金自杀。像十一姐这样,我肯定不愿意。可是这天下有哪个男子会接受像十一姐和我这样早就没有清白的女子,没有哪个男子会接受的。”
“小姐,不会,不会的。小姐你心地善良,吃斋念佛,佛主一定会格外开恩让你有个好的归宿,你会有好的郎君白头偕老,相亲相爱。十一姐吞金自杀是她运气不好,那张大人和他儿子都是榆木疙瘩不开窍。”
菁菁听着茶花说榆木疙瘩不开窍,一下子破涕为笑,“这天下的男人都是榆木疙瘩,可有个人却让我觉着不是。”
茶花笑着说:“我知道小姐心里想的那个男人是谁,不就是嘴上挂着的左一个我家师哥右一个我家师哥,令狐莲。”
“好了,快别说了,怪难为情的。”
“哎哟,我家小姐还有难为情的时候啊?可喊师哥的时候比喊谁的名字都顺溜着呢!小姐心里只有师哥这一人。”
“唉,可惜师哥和童羽已经有了婚约,而且指婚人竟然是人人敬畏的长公主殿下。哼,我怎能拆散长公主看好的这一对呢?即便有机会将他俩拆散,我师哥会不会接受我呢?接受一个不是完璧之人。在静音寺的时候,虽然师哥从不来苦无法师这边,我和他压根就照不到面,只有参加一年一次的佛法大会的时候偶尔能看见。可是,就这么少之又少的机会让我异常珍惜,那几日似乎觉着特别漫长,又显得特别短暂。其实,就这样过下去,在师哥年年回来的地方待下去,只要师哥一日不娶,我便带着希望这么日复一日地待下去,总感觉自己是幸福的,是幸运的。茶花,你是不是觉着你家小姐特别傻特别痴啊?”
“确实,小姐对师哥用情至深世上难有,可惜令狐莲并不知道你对他如此在意,如此用心。小姐,你真的是特别傻特别痴呢!”
“是啊,今天在贵妃的宴席上看见师哥我是多么开心,当时都忘记他已经和童羽定了亲事,我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侧,真希望我和他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回过神后,看着童羽脸上挂着的幸福笑意,心里真是凉飕飕的,师哥他已经有了别人,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可心里为什么这么不甘?不甘他的心会被别的女子抢走,不甘思念一个人会如此之苦。”
“小姐,别多想了,想多了对身子不好。”
菁菁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累了,早些睡吧!”
茶花立即去打些热水,给菁菁擦洗,菁菁换上亵衣躺上床浅浅睡去。
长夜漫漫,秋夜的露水开始凝结。
童羽起身喝了一口水,看着小床上的阿奴睡得格外踏实,这丫头从离开童国公府后就嗜睡,似乎要把从前没有睡好的觉给补上来。
窗子外面忽然有动静,一个身影如闪电般迅疾一晃,童羽警觉地跃出窗口,跟着寻去。
令狐莲站在屋脊之上朝童羽伸出了手,“白日里,有些话没有来得及和你说,现在有空便到你这里来一趟。”
童羽拉住令狐莲的手,两人并肩坐在屋顶上,望着黄澄澄的圆月在旷阔无垠的天空中散发着淡淡光芒。
四下无人,童羽朝令狐莲看去,借着月光的亮,这么近距离还是头一次。这小子的脸廓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身材颀长,英俊无比,和常人嘴里夸赞的宋玉潘安差不了多少。以前,她觉着男人一定要有血性就行,对相貌不太讲究,现在望着身边这个美男子彻底颠覆了过去的想法。都说秀色可餐,确实,这男色与女色并无区别,都可餐。
令狐莲见童羽痴痴望着自己,笑着说道:“怎么没有看过我吗?”
“我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你,当然要将你看个够。”
“傻姑娘,好好看看你未来的夫君长成什么样。”
“哦,你来我这有事?”
令狐莲眉头紧锁,布满阴云,“若是将你父亲杨忠烈将军的案子翻出来昭雪看似有些困难,太子殿下眼下正忙着与岐王就白马坡粮仓开仓救济当地受灾百姓一事闹得不可开交,殿下不愿退后一步,岐王也不愿松口,毕竟白马坡隶属岐王的管辖范围内。殿下急于立功,不断向岐王示威,岐王生性就是吃软不吃硬,两人僵持了许久。白日里,殿下虽然说是宴请众位宾客,实际是借着迎秋宴会来探探各位大人的口风,知晓自己在这事上的成败多少。”
童羽苦涩一笑,“你是太子殿下最为器重的幕僚,太子如此信任你,你可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父亲的案子想要沉冤昭雪实在太难,这便是让大梁朝廷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他们怎会愿意呢?来日方长,不在乎一时。哦,你来这里便是向我解释这事吗?其实用不着,我心里清楚。”
“哦,还有一事,虞皇贵妃那里你见到的菁菁姑娘,她……”
童羽望着神情颇有些紧张的令狐莲,有些好笑,她都没有急着去问他,他倒是不安,急于向她说明情况了。
童羽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沉声问道:“那菁菁姑娘怎么了?”
“菁菁姑娘说给了个书签给我,你要不要看看?”
令狐莲从宽袖里将那刻着梅花的书签送到了童羽的手里,童羽见令狐莲硬塞过来,便伸手接去,拿在手里细细瞧了瞧。
“这丫头真够用心的,一看就不是雕刻的高手,不过能将这几个梅花雕刻如此栩栩如生还真费了不少时间。人家姑娘看上你了,而且早就看上你了,就碍于没有成年羞于启齿向你表白。如今好不容易挨到嫁人的年纪,听闻思慕的人儿心有所属,唉,这心里真不好受。”
“改日,我将这书签还过去。”
“那岂不是更让人家伤心了,菁菁可是费了很大的心思做的,你就这么送回去太不给情面了。哦,再不你回个礼给她,礼尚往来,将这人情给还了。”
令狐莲怔怔地看着童羽,“你这是真吃醋还是假吃醋啊?这般大度让我都有些恐慌了。要还礼你帮我看着办,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我真不怎么清楚。”
“行,改日我和阿奴去东市口看看,若有合适的便买了送给菁菁,就说是你这个师哥感谢她送的梅花书签回的礼。”
“还有明日我要离开皇城,前往洛城一趟。夏芍药跟踪孙韶有一段时日却不知她的踪影。上次,你和王碧瑶前往洛城,我让鹰大他们去城里查探,也没有查探到她的消息。我有点担心,她从没有这么长时间断了联络,要么出了什么事。”
童羽眉头蹙紧,听到这消息,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夏芍药是她的师姐,知道她对孙韶的恨有多深,孙韶是个沉浮极深的人,或许早就等着夏芍药掉进他早就设计好的陷阱里。孙韶对师父上官燕不留一点情面,五马分尸,那对夏芍药也不会手下留情。夏芍药这么长时间杳无音信,肯定是凶多吉少。
“她是我师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孙韶逮到。孙韶极为冷血,肯定会杀了她。令狐莲,再不我和你一起去洛城?”
令狐莲摇了摇头,“这事你先不要着急,夏芍药是你的师姐,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怎会弃她不顾。我先过去和那边的鹰大商议对策,看看有无线索,再分头寻找。”
“好,那里是孙韶的地盘,一定要小心行事。”
“嗯,孙韶即便察觉我也不会对我怎样,毕竟我的身后还有青州的养父寇海这座靠山,而且他现在已经和章州王反目,急需拉拢养父寇海,这情形下更不会对我出手。相反,夏芍药若真在他手里,他应该送个人情,将她还给我。”
“希望如此。”
童羽和令狐莲聊了不多,两人便散去,令狐莲天亮后还需奔波洛城查询夏芍药下落,加之白日里应酬,童羽便让他早些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