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令狐莲身侧的童羽虽然一副津津有味观看大厅中央女子们舞蹈的样子,但余光已经将虞皇贵妃和陈国夫人之间的目光交流看在了眼里,知道两人不安什么好心,还想着百般刁难她。
大厅的女子们表演完毕,一个女子抱着箜篌走了进来,坐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在场的众人纷纷惊诧眼前出尘冷艳的女子有着如此倾国倾城的容貌,就连坐在令狐莲身侧的童羽都不仅赞叹此女的姿容姣姣,让人难忘。
女子端好箜篌,纤纤玉手拨动,琴音从指间而出。
琴音时而高耸如云,时而低如呢语;时而飘渺如风中丝絮;时而沉稳如松飒崖;时而激扬,如江河入大海;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
女子弹奏完毕,弯身朝各位行礼,当目光触及童羽和令狐莲时,一双俏丽的双眸里流光翻转。
虞皇贵妃朝女子点了点头,对她的精妙演奏表示赞赏。
“这位是皇宫的妙音坊里新来的菁菁姑娘,菁菁姑娘的箜篌绝技相信大家看了都赞赏不已。菁菁姑娘来向大家介绍介绍,师从何人啊?”
菁菁姑娘轻笑,朗声说道:“小女师从静音寺的苦无法师,苦无法师是寺里主持玄清法师的师弟。那边的令狐公子是玄清法师的留发弟子,我该称呼他一声师哥。”
陈国夫人笑咪咪地看了一眼菁菁姑娘,带着点惊讶地口气问道:“咦,这苦无法师居然还带了个女弟子啊!这佛门看来真有点来者不拒呢!”
“苦无法师一向只收女弟子,佛门来者不拒是因佛陀看人是众生,众生不分男女。佛门好入,但正果难求。为自己求是为众生求,太累了,为众生求也是为自己求,太苦了,所以怕苦怕累莫入佛门。提到女弟子,便认为的尼姑,是吗?这不属于佛收的弟子,和尚也不属于佛收的弟子。他们是礼佛,奉佛的人,无名无份。”
众人听菁菁姑娘说了一堆有关僧尼的道理,觉着很有道理。
虞皇贵妃笑着说道:“菁菁姑娘说的这些众位心里对佛门有些了解了吧,众生平等,在佛法面前亦如此。菁菁姑娘平日礼佛,还研习箜篌这门难得的绝技,众位多年都没有听到箜篌的声音吧?菁菁姑娘,你找个位置落座吧?”
声乐再次响起,一群红衫绿衣的女子手持铃鼓从屏风那边出来,一边持鼓拍击,一边跟着节奏起舞。
众位宾客在节奏明快的乐曲里谈笑风生,言笑晏晏。
菁菁姑娘走到令狐莲身侧,靠着他坐了下来。
令狐莲瞧了一眼菁菁姑娘,这菁菁虽然说是苦无法师的女弟子,和她在静音寺里也有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交结,两人都是蜻蜓点水般平静地照面,并无过多言语的交流。菁菁坐在令狐莲的身侧,一双灵动美丽的眼睛越过令狐莲朝童羽看了过去。
“童羽姑娘,我坐在师兄一侧,你不会介意吧?”
童羽看着菁菁一脸纯真的样子,友善地说道:“菁菁姑娘是令狐公子的师妹,日后便是自家人,我怎会介意呢?”
菁菁抬起袖子,掩唇一笑,朝面带微笑的令狐莲看了一眼。
“师兄,这些日子你怕是只顾着童羽姑娘而将师傅给忘干净了吧?静音寺许久没有回去了吧?唉,你丢在寺庙里的那只鹩哥成日喊着回来回来,怕是在惦记着你呢!”
童羽一脸欣喜,“哦,那只鹩哥现在在静音寺啊?”
“是啊,那只黑背黄嘴的鹩哥真是聒噪,待在鸟笼里成日叽叽喳喳,说得最多的就是回来回来,是让令狐公子回去看看它呢!”
令狐莲听菁菁说道,回了一句,“那只鹩哥是师傅玄清法师在它小的时候从猫嘴里救出来的,颇懂人性,很是机灵,嘴皮子功夫了得。每次去探望玄清法师,它一见着我就上蹿下跳,一看见我要走了便嚷着回来回来,很讨人欢喜。”
“那鹩哥每次见着我就不吱声,见到师兄就欢喜得很,莫非我是猫会吃它不成。日后,师兄你若是回到静音寺一定要向你讨教如何讨得这只鹩哥欢喜,也跟我说说话。师兄,你记不记得雪庵听玄清法师讲法的时候,我曾送给你的东西?”
“你是说那个书签?”
“对啊,还以为你忘了。”
“梅花印记的书签,带着些淡淡梅花香味。”
“啊,师兄你一直在用它吗?那枚书签是我放在梅花瓣腌制的水里泡过,所以细心闻一定能闻到上面有淡淡地梅花香呢!”菁菁说这话的时候,似乎特意将细心和淡淡加重了语调。
菁菁说要细心闻,意思就是此书签的梅花香味很淡,人只有将这书签凑到鼻前仔细闻才闻得出梅花香味。既然是凑到鼻子前,便意味着此人对此书签情有独钟,否则早早就将它闲置在一处,落满了灰尘。
令狐莲狭长的眸朝一脸天真无邪爱笑的菁菁姑娘瞟了一眼,眼神里沉淀着让人说不清的神情。
菁菁觉着自己将那些话说出口有些过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整个脸涨得通红。聪明人都看得出来,这菁菁似乎对这令狐莲有好感。
童羽将菁菁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面上只淡淡地笑着。
令狐莲玉面郎君,青秀俊雅,年轻女子看一样都会春心荡漾,即便是在苦无法师身边礼佛的菁菁姑娘也会对他怀有此般情愫。可菁菁难道不知道令狐莲已经和童羽她有了婚约吗?前些日子,她和令狐莲定亲之时已经传遍京城,难道静音寺没有得此消息吗?就算静音寺没有得此消息,像菁菁姑娘这样对令狐莲格怀有好感,暗生情愫的女子肯定会知道。就算她不知道,今日能出现的雨沫殿,眼见着这么多爱嚼舌根的夫人和小姐们,难免不会从她们嘴里得知令狐莲和童羽姑娘已经长公主指定了婚约。
菁菁既然知道身边坐着的是一对鸳鸯,还凑过来,并提起那枚梅花书签,显然是要让令狐莲和童羽心里变得复杂。
此刻,菁菁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可一双眸子正盯着童羽的一举一动。
菁菁是虞远腾最小的女儿,从小便不同一般女子,对佛堂里的念珠和木鱼异常感兴趣。曾在家庙里手持念珠拨动了一整夜,害得家里人找来找去以为被歹人捉了去。虞远腾见她对佛法感兴趣,便经常带他前往静音寺礼佛,便结识了苦无法师。
陈国夫人见菁菁像狗皮膏药般贴到令狐莲的身侧坐着,心里气得几乎要吐血。她之前就一再跟菁菁说过要有女孩子家的矜持,见着令狐莲不要有过分举动,这下看着她又是凑过去又是娇媚说话,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小妮子对令狐莲动了春心。
长公主都将童羽指定给令狐莲,他俩是一对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菁菁怎还去搅和,参合在他们之间干什么呢?
陈国夫人恨不得自己有个隐形的手臂,一把拎着菁菁的耳朵,将她拽回来。
其实想想,这菁菁礼佛什么的不就是因为七八岁时在静音寺无意和令狐莲碰着了,那时候令狐莲十五六岁,见一个小女娃娃在静音寺的梅院里迷了路,便带着她寻家人。令狐莲的这一无心举动让菁菁铭记在心,加之他温雅和善,英俊无比,让菁菁打小心里就有了好感。此后,菁菁对礼佛有了兴趣,实际就是借礼佛想要亲近令狐莲。
菁菁待在静音寺的这些年里,极少回家,即便母亲身体不适都赖着未走。因为她不知道令狐莲何时会回静音寺,也未向玄清法师和苦无法师询问他何时会回,怕她心意被两位法师知道会撵她走。
好不容易从静音寺出来办过成人礼,在虞皇贵妃的宴席上见着心里惦念不忘的令狐莲,菁菁自然事再憋不住心里的一腔爱慕的热火。
菁菁想着自己刚才演奏的箜篌绝技绝不亚于童羽曾经跳出的九曲剑舞,心里有些得意。再来比比和童羽的姿色,童羽的美显得内敛,而自己的美就如同绽放的鲜花,怒然盛开,让人为之一振,还有自己比她年轻几岁,还是有点优势的。
菁菁看着童羽面带微笑,似乎根本就不最在意她刚才和令狐莲说的话,目光转睛欣赏着大厅中央翩然起舞的舞姬们。菁菁心里不免有些懊恼,这童羽是装没看见还是心里压根就不在意呢?可是个女人都会为刚才自己说的那通话感到不爽,心里酸溜溜的,童羽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哼,她心里肯定有了波动,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从容,故意做出一副冷静无所谓的样子。
童羽心里已经估摸到菁菁心里再想什么,一个年轻思春的女子心里对某个男子暗生好感是正常的,可惜这菁菁似乎还没有认清现实。若令狐莲对她有意,根本就不会与别的女子订婚,而是应该将那个最郑重的位置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