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她?
老夫人便有些恼怒,扭头问管事嬷嬷:“老身记得没打算给她帖子啊,你们可是弄错了?”
管事嬷嬷连连摇头:“这事哪能弄错,奴婢们是小心又小心的,贴子发出去之前,又对着主子亲拟的名单对照了一遍,无误后才一一送出去的。”
老夫人便冷冷地说:“你走吧,安阳候府不欢迎你!”
佟媚然身后的那个男人便走上前来,笑道:“伯母安好。”
见是曹家驹,老夫人便淡淡地点了点头:“你也好啊,你爹娘可来了?”
老夫人虽有些看不起这个浪荡子,可顾着两家的通家之谊,她还是遵着礼数:“曹公子请去安席罢。”
曹家驹将佟媚然搂过来,笑得有些诡异:“伯母大人,您让我去安席,却要赶我的妻子出去,这让我如何是好?”
妻子?
老夫人自然记得,不久前,皇上确实把佟媚然指给了曹家驹。可是,他俩何时成了亲,佟媚然何时成了曹家驹的妻子?
曹家驹便道:“许他俩突然间成了小俩口,就不许我俩一夜间成夫妻啊?”
老夫人一时语塞。
武王殿下站起,冰冷如铁:“如此,你与她一块出去,本王的喜宴,你俩没资格参加!”
佟媚然便撒起泼来,指着武王殿下:“有资格没资格,你说了不算!”又指着佟嫣然:“她是我的五妹,我这个姐姐,难道没这个资格参加她的婚宴么?”
佟嫣然看着佟媚然,淡然一笑:“你什么时候承认过我是你的五妹?我若是被毒死了被蛇咬死了,你上哪去参加我的婚宴?佟二小姐,趁大家伙儿还未注意到你,还是趁早离开罢。”
佟媚然跳起脚来,大骂:“好个没良心的丫头,嫁进王府便不认识亲姐妹了?”又猛地拍了一下铺着红绒布的桌子,撒起野来:“我今儿偏不出去,你们有能耐把姑奶奶丢出去?”
桌子上的杯碗盘盏震得叮当乱响。
老夫人沉下脸来:“你好歹是大家闺秀,替你娘替你自己留点面子罢。”回过头:“来人,请佟二小姐回府去!”
是。
几个婆子便撸衣挽袖地上来拖佟媚然。
佟媚然索性往地上一倒,哭着喊着翻滚起来:“死老太婆,出尔反尔,你不得好死!今儿,姑奶奶死也要死在安阳候府,让大伙儿知道知道,你们安阳候府的人行事,欺弱霸女,个个如畜生一般!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个个会下地狱的!”
佟媚然越闹越凶,她让曹家驹带进安阳府,主要目的便是要闹一闹,闹得动静越大越好,闹得人人皆知便更好。
如此一来,世人都知道,佟二小姐已与曹公子成了秦晋之好!
那和亲之事,便成虚幻。
乾元国再强硬,总不至于强娶一个已婚女子吧?
这招,她还是跟武王殿下现学现卖的。
兼顾的目的,她心中不忿,一直恨意满满,借机发泄发泄。
老夫人不承想,自己曾那么中意的女孩儿,竟如市井刁妇般撒泼。而武王殿下,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对付一个蛮横无理的男人,他一抬手便收拾了,可对一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刁蛮女人,打又打不得,碰又碰不得,真真有些为难。
佟嫣然挺身而出,她径直走到佟媚然的跟前,缓缓蹲下,悄声道:“佟媚然,我很想知道,你介不介意我把你那晚的事情公诸于众?假如大伙儿还有兴趣,我还可以把你的那些臭事烂事慢慢地说上几句,你千万别说我没证据。我可以实话告诉你,那个珠儿,现在就在我的手里,你想不到吧?”
佟媚然一愣,猛地抹了一把涕泪,像要吃人般地盯着佟嫣然:“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佟嫣然站起,冷冷道:“识相的,给我赶紧走人。否则,巡捕营的乔统领就在外头坐着。我相信,你的所作所为,他会有兴趣过问的。”
佟媚然有些恐慌了。她是懂得一些律法的,佟嫣然若把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当众嚷出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几十桌的来客,桌上丰盛的酒菜早已喂不饱他们的好奇心了,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个水泄不通。
老夫人面红耳赤,武王殿下的脸色越发的泛青。
曹家驹是见过佟媚然的发疯之状,所以,笑嘻嘻地看着,好象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佟嫣然冲他笑了笑,道:“曹公子,你父母大人就在隔壁的花厅坐着,你还不赶紧领你媳妇过去侍候?”
一听说父母也在,曹家便有些害怕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些惧他那个正气凛然的老子。
忙扯起佟媚然,连拽带拖地把佟媚然弄出了大厅。
云风一直在旁冷眼看着,潇潇洒洒地喝酒吃菜,如入无人之地。
南宫淼在他耳边道:“瞧见了吧?这个满地乱滚的女子便是佟二小姐。听说你们乾元国要求娶的便是她。好悬哪,若不是她鸦雀不闻地嫁给了曹家驹,你们的那个王爷便得娶她了!”
云风冷哼了一声:“在你们的眼里,七王爷便是这等不堪,会乐意娶这种泼妇?”
说着,又看了佟嫣然一眼。随后,竟甩袖离席,大步而去。
云风便是这种脾性,来去无风,率性任为。南宫淼已然习惯,便随他而去。
老夫人吁出一口长气,冲大伙儿扬扬手:“对不住大伙了,让大伙儿见笑了。”又吩咐男女管家:“赶紧上热菜,重新温上酒来,给大伙儿去去腻味儿。”
又喜滋滋地拉过佟嫣然:“好孩子,今儿得亏了你,否则,这场面无法收拾,没得让亲朋好友看笑话。”
佟嫣然浅浅一笑,重新在老夫人的右边坐下,悄声道:“这跟母亲与安阳候府有何关系?让人笑话的,是他人!”
又从暗香的手中拿过珐琅酒壶,亲自给老夫人与几位近亲长辈一一的斟了酒,把自己面前的酒盅里也斟了七分满,姿势优雅地举起酒盅,诚恳地说道:“母亲,各亲长辈,让各位受惊了。我满饮此盅,以示陪罪!”
说着,一饮而尽。
老夫人连声道:“慢点慢点,小心呛着,这跟你又有何关系?”
武王殿下急得一把夺下佟嫣然手中的酒盅,心疼地叫道:“小祖宗,你平素是不饮酒的。而且,你眼伤才好,千万饮不得啊。”
“没事,一两盅酒还是难不到我的。”
武王殿下又是让暗香她们去取热毛巾来,又是叫丫头们端醒酒汤来。
佟嫣然见邻近几桌的客人,皆拿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便羞红了脸,低声道:“好了,你再如此这般张扬,所有的客人又该来看我们的热闹了。”
武王殿下脖子一拧,不屑道:“爱看不看,我心疼自己的媳妇儿,他人管得着么?”
老夫人看着小俩口直笑,侧过身子与女眷笑语道:“真真没想到,有了媳妇儿,我这傻儿子竟也学得如此体贴人关心人。这若换在以前,那是打死我也不信的。”
女眷也陪着笑道:“男女婚姻是老天注定。他俩如此恩爱,正好说明,这天仙般的侄媳妇是燊儿命中的人。若不然,咱们的燊儿,从小到大,何时见他有过如此行状的?”
另一个女眷也凑趣道:“小两口如此恩爱,三嫂,你很快就要抱孙子了。”
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望着佟嫣然笑呵呵地说:“儿啊,你可听见长辈们的话了?赶紧给母亲生个大胖小子。不,你得给我生一大堆孙子孙女。”
佟嫣然羞答答地垂下头,偏武王殿下还来凑热闹,在佟嫣然的耳边道:“听见没,母亲等着抱大孙子呢。”
“走开,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去!”
“偏不,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佟嫣然一听,便有些紧张了。这小子,会不会又提那个带色的条件哪?
从襄王府出来,武王殿下便一直在她耳边絮叨,今晚回武王府后,千万别再赶他到隔壁屋睡去了,让他同睡一屋罢,他保证眼观手不动,保证践守诺言……
“什么条件?”
武王殿下正要说,南宫淼绕过屏风走过来,拽着武王殿下便走,嘴里还埋怨不止:“我一直等着你喝酒呢,你却跟新嫂嫂扯个没完没了的。哥,我发现你也是个见色忘义之徒,有了新嫂嫂,便将亲兄弟丢在了脑后。”
武王殿下敲了敲南宫淼的脑袋,“有意见啊?跟老天爷提去,谁让老天爷把她给我送来了?”
南宫淼乐得直晃悠,啧啧道:“老哥啊,有了新嫂嫂,你跟换了个人似的。搁在以前,这话你能说得出口?”
“那你也赶紧找个人成亲啊,换个性情也好,省得父母大人总是为你提心吊胆。”
南宫淼看了佟嫣然一眼,笑说:“好啊,若世上还有个像新嫂嫂这般的女子,小弟我从命就是。”
“滚!”武王殿下敲了南宫淼一个毛栗子,正色道:“她,是世间唯一,不可能还有第二个她!”
见兄长瞬时沉下脸来,南宫淼便敛去嘻笑,正色道:“老哥莫吃味嘛,我告诉你个真话,我想娶的女子,除了要长得如新嫂嫂这般绝色外,还得会几下拳脚,为人处事要潇洒无拘些,这方能配得上本公子!”
“你要求也太苛刻些,既要长得好,又得会武艺,为人还得和你一般,喜欢四处晃荡。”武王殿下话是如此说,脑海中,却闪过一道英气逼人、天马行空的身影。
酒过三巡,武王殿下四下一看,才发现那个人妖似的云风不见了。
“你那个朋友呢?”
“早就走了。”
“中途离席,有要事?”
南宫淼又开起了武王殿下的玩笑:“他见你神色淡淡的,自忖你不欢迎他,他便坐不住走了。”
“走了也好,你往后少跟这种人来往,阴不阴阳不阳的。”
“哥,你可不能这般说他,云风这人,表面上看去,且正且邪,似乎天底下的事情都跟他无关,可实际上,他为人很正经,也很善良。那次我在车马店被人偷了个精光,恰好遇见了他。云风啥也不问,递了一张银票给我便飘然而去。后来,我与他又在游历大川时遇见了,从此后便成了好兄弟。”
武王殿下哦了一声:“看不出来,还是个热心肠的侠士。”
“嗯嗯,哥,云风还未娶妻呢,拜托新嫂嫂留个心眼,有好的女子给他牵个线搭个桥。”
武王殿下便笑了,“你自己还未娶亲呢,倒操心起别人的婚事来。”
“嘻嘻,谁让我是他的把兄弟呢。”
“好罢,看在你的面上,哥把你的话传给你嫂子。若依我对他的的印象,我是断然不会管这闲事的。”
南宫淼一愣:“哥,你果真不喜欢云风?”
“总觉得不顺眼,怎么,你看出来了?”
“小弟迟钝,看不出来。倒是云风曾说了一句,说哥不太喜欢他。”
“好了,咱哥俩酒也喝了,聊也聊了,我得陪你新嫂子去了。”武王殿下站起来就走。
留下南宫淼边喝酒边说着武王殿下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