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and War among the Birds
春天是鸟类的爱情季节。雄鸟往往先于雌鸟飞抵目的地,等候雌鸟到来。与人类一样,鸟类中间的情侣争夺战也时常发生,只不过知更鸟、蓝鸫和金翅雀的求爱方式要温和一些,雄鸟之间彬彬有礼,但贸然轻率、激烈冲动的求偶者也屡见不鲜:棕顶雀鹀、棕胁唧鹀、家麻雀和东菲比霸鹟,它们不仅争风吃醋,有时还大打出手……
春天,鱼群在溪流中溯流而上,游向自己的产卵地,雌鱼是先驱,它们比雄鱼早一些日子到达目的地。而鸟类跟鱼类则恰好相反,雄鸟比雌鸟要先来一周或10天。雌鱼的体型通常要大一些,也要强壮一些,也许更适于领头,这在大多数爬行动物中间也有相同的情况,据我所知,在整个昆虫界也不例外,一般都是这个惯例。在鸟儿中间,我意识到唯一例外的就是猛禽。猛禽的雌鸟的体型通常要大一些,也要强壮一些,如果你看见一只身体特别大、也特别强劲有力的鹰,那么它无疑是雌鹰。但是,雄鸟率先到来并在体型和力量上领先于雌鸟的比例要高一些。
可是在春天,人们所熟悉的最初的鸟是雄鸟,从那个季节开始,从此有了歌唱、打斗和竞争,从此也有了雄鸟的数量略多于雌鸟的事实,展示出一派蔚为壮观的景象;显然,鸟类求爱并非发生在南方,配对也不是预先安排好了的。我怀疑,雄鸟没有规律,没有给雌鸟留下任何线索来暗示它们在何时何地同雌鸟约会。然而,以旅鸽为例,就像水禽旅行那样,雄鸽与雌鸽一起旅行。
在鸣禽中间,只要雌鸟一到达这里,便开始做爱。迄今据我观察,知更鸟和蓝鸫通过温和而多情的接近来赢得自己的伴侣;可是某些雀鹀,特别是小小的棕顶雀鹀,似乎凭借暴风骤雨似的求爱方式来赢得自己的伴侣。如今在我们的土地上完全定居下来的家麻雀中间,也有同样的求爱行为:两三只雄鸟围攻一只雌鸟,一场有规律的混战接踵而至。雌鸟在那些似乎是雌鸟的大胆鲁莽的求婚者中间,兴奋异常,也欢闹得最为热烈,那可怜的雌鸟被拖拉、推撞和勾引,羽衣被扯掉、弄皱,那些竞争对手在对方的身上滚动,也在雌鸟的身上滚动,雌鸟竭尽全力想摆脱这种困境,似乎在对每个追求者极力强调说或尖叫着“不要,不要”。它最终选择理想伴侣的因素难以辨明。我们自己的雀鹀远远没有这么吵闹和喧嚣,但在它们中间,经常上演着相同的一幕幕小小的喜剧,不过形式要温和一些。当两只雄鸟发生打斗,它们飞升到一两米高的空中,嘴喙相啄,飞起来的时候,试图给对方以打击。我曾经见过两只棕胁唧鹀(chewink)面对面,以同样的方式愤怒地飞升,而它们争夺的焦点——雌鸟,则呆在附近的灌木丛中,漠不关心地看着它们争风吃醋地搏斗。
刺歌雀也是一个贸然轻率、激烈冲动的追求者。它的追求是对速度的考验,仿佛雌鸟在说:“抓住我,我就属于你了”。雌鸟全力以赴地急匆匆逃走,它身后常常有三四个黑黝黝的骑士穷追不舍。当它逃到草丛中藏起来,或者躲在毛莨下面,此时,一场争斗通常不可避免了,而那些最勇敢的、最持久的雄鸟才会是最终的优胜者。
大约在交配季节时,金翅雀群居性欢乐的重聚与刺歌雀这种强暴性的求爱形成了鲜明对比。那时,附近所有的金翅雀都聚集在一棵树的顶端,雌鸟的伴侣选拔显然成了一场嗓音与歌声的竞赛。这种竞赛表现得最为友好而快乐,充满和谐与愉快。雌鸟叽叽喳喳鸣啭,发出它们信任的“佩斯利花纹呢”、“佩斯利花纹呢”的叫声,同时,雄鸟身披华美衣装,鸣啭出最令人惬意的调子来。配对显然在这种聚集期间完成并公布出来,每只金翅雀都快乐,没有嫉妒,也没有敌对状态,仅仅是看哪只金翅雀将成为最快乐的优胜者。
鸟儿中间,举行婚礼庆祝仪式和完全开始家庭事务之后,雄鸟面临着竞争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每个季节,一对东菲比霸鹟都在我的房子屋檐下筑巢,它们构筑的巢穴就在落水管的弯曲处。在过去的那个春天,一只迟来的雄东菲比霸鹟作出绝望的努力,不顾一切地试图去代替那法定的丈夫,霸占那个尚未完成的巢穴。至少在一周之内,几乎每天每时都要发生这样的争夺战。两个对手会频频打斗,掉到地面上,犹如两只狗压制对方。有一次,它们打斗时,我靠近那两个不懈的斗士,用帽子把它们覆盖起来。我想是那入侵者最终落败了,从这个地方撤退而去。在这种争风吃醋的战斗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特点,那就是雌鸟对雄鸟们不休的争斗全然冷漠,它继续构筑自己的爱巢,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世界依然安宁祥和。几乎不容怀疑,如果入侵者在争斗中最终获胜,说不定它还会为之鼓掌,并以身相许。
最优雅的战士之一是知更鸟。我所见过的它们争斗的最优美场面,莫过于两只雄知更鸟在早春的草丛上面相互挑战,腾跃嬉戏。它们给予对方的注意力如此彬彬有礼,而且有限,它们相互追逐,围绕对方,以交替的曲线飞行,不时还迸发出一阵阵优美的俏皮话来。第一只雄知更鸟跳跃一两米,另一只接踵而至,两只都直立着,显示出真正的军事作风,同时它的同伴则飞掠它,在它周围描绘出一个椭圆形的飞行路线,同时两者都发出一种自鸣得意的美妙颤音来,音调虽然较高,但同时又压抑着。我这个旁观者一直在疑惑:它们究竟是爱侣还是敌人呢?等到它们在转瞬间弹跳起来,嘴喙相对,飞升到空中大概一两米之处,但实际上很少打击对方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它们躲避对方的强行推进,每个动作又短兵相接;它们带着尊严的沉着,在田野或草坪四周跟随对方,飞进树林或飞落到地面上,羽衣微微展开,胸脯闪烁着,它们口齿不清,仅能听见尖声的战歌。总之,这种情形成了我在这个季节所目击到的最有礼貌、最高贵的搏斗。
当雄知更鸟做爱时,它同样体谅、恭顺,却大献殷勤。迄今为止,我的听力可以辨别出来的是,它在做爱时发出的颤音,同它面临竞争对手时所发出的颤音一模一样,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