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的人依靠有理生活得悠然自得,轻松快乐,丰衣足食,铜墙铁壁,毫发无损。分房子的时候凭着有理捷足先登,评职称的时候凭着有理榜上有名,提拔的时候凭着有理鹤立鸡群。有理打遍天下,有理的人凭着有理只占便宜不吃亏。即使有时候确实惹了大祸,有理的人也能凭着有理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有理的人一般不刻意钻研什么,他炉火纯青的讲理术除了与生俱来的天赋外,主要是他及时发现了有理的百利而无一害,并且在实战中千锤百炼,精益求精。悠悠万事,唯理为大。理是讲的,不是用的。道理不是真理,用不着用生命去扞卫。不要说道理,有理的人连真理都没想过扞卫,何况区区道理?理是用来对付别人保护自己的,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用足矣,何必当真?理是个好东西,没有理,你就是学有所长照样一无是处,让人家看着左右不是;有了理你就是不学无术照样出入如无人之境,还可以对他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有些人一辈子为真理而奋斗,那是大傻瓜,有理的人是因为己用,理尽其用,理尽其利。只要你有理,再有学问的人也不容易发现你实际上胸无点墨,一天胡说八道,更不要说黎民百姓了。有理的人势不可挡。有理就有了一切……
泡会的人
泡会的人什么时候学会了泡会,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驾轻就熟地掌握了泡会的各种技巧的,他也没仔细想过。总之当朋友冠以他“泡会的人”的美称,他听后会心地一笑时,才发现自己泡会的技能、经验、学问、悟性确实已经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
泡会的人主要工作就是开会,上午开会下午开会有时候晚上接着开,时不时还画龙点睛地在双休日也开上一两次,并不是那会的内容非常重要非得在双休日开,而是需要在双休日开个会。有时候不在上班时间开会偏偏在双休日开,非同小可。譬如当时恰逢上级领导来检査,又譬如近一段时间群众略有微词说领导不干工作横吃海喝,再譬如上级刚开了一个重要的会议,需要马上传达贯彻,在双休日传达贯彻比起平时其重视程度大不一样……
泡会的意义不在会议本身,泡会的人深谙这一点,心领神会。事情到底怎么办尚在其次,只要开过了这个会此事就算到了站。对上能交代过去,对下也能对付,一举两得。管他计划生育、法制教育、优质服务、拉动内需、扩大销售、戒除毒品、工会打球、团委唱歌等等这个那个的工作,只要你开了一个会并且亲临会场泡了一场,这项工作便算是扎扎实实、轰轰烈烈地有了个圆满的结局。所以,泡会就是工作,泡会的好坏就工作的好坏,泡会的功夫就是水平的高低……
会泡多了,泡会的人也泡出了水平,不偏不倚,不深不浅,恰到好处。有时候需要锋芒毕露,有时候则要藏而不露;有时候需要滔滔不绝,有时候则要缄口不语;有时候需要登台表演,有时候则要匿身幕后……
比如,泡上级领导讲话的会,哪怕领导胡说八道离题万里,泡会的人也会掏出笔记本奋笔疾书,表示对领导的每一句指示都点滴不漏,铭记于心。还时不时抬起头和领导的眼神对视一下,以示已深刻、准确、恰当、全面地领会了领导的意图……等领导讲完了,泡会的就说“刚才某某首长作了重要指示……我们要……”就是说快一点也不要紧,快一点更可以表明其决心贯彻领导指示的急切心情……
如果是泡会的人主持的会,说话就不能那么快了。要慢条斯理,掷地有声手势也要做得不重不轻。太重了有不稳当之嫌,太轻了魄力不够。特别是最后的几句,无论如何得银锵有力,富有号召性;如果是部下给泡会的人汇报工作,泡会的精髓则在于不动声色。泡会的人就会轻轻地抽烟,慢慢地吸,慢慢地吐。偶尔吐一两个烟圈,再把它吹散,那只吹散的烟圈就会把信息传递给汇报的人。汇报的人就会觉得泡会的人在注意听,就会越发紧张。如果泡会的人实在不愿听千篇一律的汇报,也会克制自己,不做出厌倦的表情,会眯起眼睛想自己的心事:昨天的饭不怎么样,那瓶茅台似乎不对劲……泡会的人眯起的眼睛早已把一种威慑力传导给了对方。至于他汇报的是什么倒无关痛痒,反正泡会的人本来就不关心……
要敢于泡会,善于泡会。越大的会越好泡,越重要的会越容易泡。只有泡过了大会、要会,泡会的水平才能突飞猛进。不能迷信那些“大泡”,“大泡”也是从“小泡”开始的,也有“小泡”的过程。只有跨过“小泡”这重要的一步,才有可能真正成为“大泡”。从“小泡”到“大泡”往往只有一步之遥,就看你敢不敢跨过这一步。只要你跨过了这一步,眼前便是湛蓝的天,无垠的地,就是人人神往的地平线。泡会的人对会没有厌恶感,而且乐此不疲。晨昏不断交替,江河日夜喧哗。从春到夏,从秋至冬,昏昏欲睡,烟雾缭绕。安于此道,兴高采烈。心静如水,波澜不惊。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泡会泡得上司赏识,每每荐擢;泡会泡得部下佩服,俯首追随。泡会泡来了地位房子车子票子,连妻子儿女亲朋好友都沾了泡会的光。泡会,是泡会的人的立命之本,生命所系。泡会,是泡会的人的衣食父母,生命之源。
泡会真好!
风吹的感觉
朋友F告诉了我一件他认为“没意思”的事,讲出来让大家感觉一下“有没有意思”:
他们单位有一位比他还小三岁的干部,爬天跪地地闹了个小官。小官到底是怎么当上的,个中滋味恐怕也一言难尽。但不管过程怎样,结果是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小官。于是,跑官的过程一时便忘到了九霄云外,屈辱的阴影顷刻间烟消云散。一夜之间一副君临天下粪土万民的架势。天上的事一觉醒来知道了一半,地上的事睡到半夜就已全部知晓。对昨天还是同事今天已是部下的人大声呵斥,动辄高声指责,颐指气使,容不得部下稍有异议。从此,“你来,我给你交代一下!”“你把那些事给我汇报一下!”“我都给你布置了,怎么连这都听不懂?”诸如此类的话喷薄而出,面不改色心不跳。昨天还在朋友家吃饭喝了个半死,今天就会对朋友说:“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我滚!三条腿的驴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
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这人怎么说变就变呢?但一想,也理应如此。人家如今是官了。官嘛,总得和民有些差别。要不,官民无异还叫什么“官”呢?人家为当那个小官遭了多少罪,总得有些回报呀!训训别人,威风一下也是回报的一种。F也感到匪夷所思。他和小官是同乡、同学、朋友,以前关系很好,情同手足。如今,总不能因为其中的一个当了小官就天壤之别吧。再说一看到朋友变成这样,同事们窃窃私语他自个还一无所知,不提醒一下也不够意思。便劝小官要谦虚谨慎,尊重别人。没想到没等F说完,小官竟指着F的鼻子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育我?告诉你!我在这里干一天,就是我说了算。我说对了你得执行!我说错了你也得执行!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老子就是这样!你把老子能怎么样?你瞪什么眼?再瞪明天就给我滚!”
F怔怔地立地那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揉了揉眼睛,似乎不相信站在面前的就是那个他以前的同乡、同学、同事、朋友。
看到办公室里又来了几个部下,小官更起劲了,指着F的鼻子,左一声“老子”,右一声“老子”地教训。
F忍无可忍,怒火中烧。心想:下岗就下岗。豁出去了,我今天也当一回老子。
F一下跳了起来,拨开小官指在自己眼前的手指:“你是谁的老子?”
小官也怔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跳了起来:“你,你……你敢打领导?”
“我就打你这个‘领导’!”一不做,二不休,甩开了膀子,抡圆了胳膊,伸开五指,对着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胖脸结结实实掮了一个耳光。
“后来怎样了?”我问。
“没怎么样,他抱头鼠窜,找大领导去了。”说。“大领导怎么个说法?”
“没什么说法。他给大领导怎么说的,我不知道。反正,大领导见了我,什么也没说。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F说。我明白了。哈哈大笑。笑毕,问F:“打人时有什么感觉?”“风吹的感觉!”F说,“不过事后一想,真没意思。我打人家干什么?”
这事有没有意思呢,我说不清。
从给死人烧“小姐”说起
据《哈尔滨日报》报道,2001年清明节那天,在哈尔滨各殡仪馆和公墓,祭扫的人达10万之多,虽然许多人文明祭扫,但也出现了焚烧纸彩电、纸冰箱、纸汽车的,有些人竟然烧起了纸“小姐”。纸“小姐”身高1.5米左右,分别穿红、绿衣服,形象时髦,做得惟妙惟肖。一家寿衣店的老板说,现在扎纸“小姐”最时兴,前几天有人让扎几个“小姐”,说是让她们到阴间去陪死去的哥们儿……
看了这则报道,让人反感之余又忍俊不禁。
清明节祭扫祖先,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时兴起的,哪朝哪代流传至今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它寄托了人们的一种哀思和怀想,因而也就用一种方式来表达对亲朋好友的关切。担心亲朋在“阴间”缺钱花,给烧些纸钱;担心亲朋没衣穿,给烧些纸衣;担心亲朋没房住,给烧些纸屋。这些似乎也不算什么,随着改革开放,中国人富裕起来了,有了冰箱、彩电、汽车……自己享受了好东西,让亲朋祖宗也享受享受,至少在心理上想让他们享受享受,也无可厚非。烧个纸冰箱,让亲朋祖宗甭吃变质的饭菜;烧个纸彩电,让亲朋祖宗看看如今变化了的万花筒一般的五彩世界;烧个纸汽车让亲朋祖宗也究究风,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唯有这纸“小姐”,确实让人感到不可理喻……
烧纸“小姐”让亲朋祖宗去享受,让其去陪伴亲朋祖宗,无非有两种心理或者说两种愿望。
一是亲朋祖宗生前好色,嗜爱“小姐”。后人怕其在“阴间”没了权,没了钱,“小姐”不理了,会孤独,烧个纸“小姐”,投其所好,以示孝敬。
二是后人自己好色,感到“小姐”是个好东西,自己能享受上,亲朋祖宗享受不上,于心不忍,奉献这个“好东西”给亲朋祖宗,让其也享受享受。好东西不能自己独享。自己独享,忘了亲朋祖宗,岂非不孝?人间的好东西,琢磨着扎成纸的烧给阴间,这不就是孝敬、重礼仪的表现吗?
上述两种情况,应分别看之。如是前者,则说明逝去的亲朋祖宗实在可悲。生前好色,留下话柄,让后人紧紧抓住不放,虽是“孝敬”,实则讽刺。如是后者,就可笑了。古人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反其之,己所欲之,不见得人所欲之。你觉得“小姐”好,亲朋祖宗不以为好;你公开好色,能色胆包天,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你见了“小姐”心花怒放,心旌飘飘,亲朋祖宗见了“小姐”说不定会不知所措,抱头鼠窜,大呼小叫,甚至会像《子夜》上的那个老太爷,被袒胸露背的女人吓死。你的孝心不就要了亲朋祖宗的命……因为你的“小姐”你自己清楚,是哪种“小姐”,从事什么职业的“小姐”,能给亲朋祖宗带什么的“小姐”,若“小姐”真按你的意思去给亲朋祖宗“服务”,亲朋祖宗又是和你不一样的人,岂不是强加于其痛苦?
欲哭无泪
我从《兰州晚报》上看了一篇叫《通往城市的道路》的随笔(《兰州晚报》2000年10月10日),文中有这么一则故事:
一位姓柳的男孩,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是母亲屎一把尿一把将他拉扯成人并供给他上学的。大学毕业后,他的女友分在了县城里,而他则被分配到乡下。女友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调到城里来,要么各奔东西。男孩子的母亲,这个早年就承受了失夫之痛的老人,得知这一情况后害怕失去儿媳妇,决定亲自找一回领导。
老人很早就打听到这位领导喜欢吃青苜蓿。这年春天,老人就专门在自家的苜蓿地里剜了一蛇皮袋子装好,然后坐车赶到城里。她背着满满一蛇皮袋苜蓿走街串巷,问了好多人,走了好多冤枉路,才找到领导的家门口。领导嫌老人大白天拿了一大包野菜丢了他的脸,就将老人推了出来。一蛇皮袋子苜蓿倒在门口。领导得了个清正廉洁的好名声,但那个绝望得精神恍惚的老人在横穿马路时被疾驰而过的汽车夺走了生命。
看了这段故事,我好半天缓不过劲来。送礼、收礼、行贿、受贿、腐败、反腐败的道理太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但每每想起那些贫苦无靠、潦倒无告的人迫于无奈,倾其所有以自己以为的最佳方式、最好礼物去给权贵者送礼,因为所送的“最好”与权贵者期望的“最好”反差太大而被拒之门外后,无助者心中的那份凄苦与绝望,就不由痛彻肺腑。
那年,为给无法就业的弟弟找一份临时工干,我们全家想尽了办法仍然无辙。柔弱的母亲竟背着我们抓了家里唯一的两只母鸡,给和我家多少沾亲带故的一位小官送去。几十里乡路,她一步一步走到县城。鸡是怎么送给的我不太清楚。但几天后,那位小官竟托人给送了回来。母亲怔怔地站在那儿。后来,她打开了装机的纸箱子,被捆绑了几天的鸡竟不会站立了,东倒西歪,我看到母亲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一时间,我心如刀绞。在心里暗暗发狠:这辈子我一定要当个官,哪怕一个科长也行啊!
有一年,我由外地调到兰州,因没有房子住,在朋友的怂恿下,去给我们单位的一个办公室主任送礼。我和妻子买了两条烟、两瓶酒。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主任的家。敲开门后,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是我第一次给人“行贿”,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局促不安。主任是个老太太,和蔼可亲。等我语无伦次地说完了我的想法,她和善地说:“你的情况特殊,我们一定研究,想办法解决。东西请你拿回去。这些烟酒是你一个月的工资,我无论如何不能收!”我们坚决要放下,她坚决要我们拿回去,推来拉去好一阵子。最后,她说:“这样吧!我要是不收,你就不放心,以为我不给你办。要不,先放在这里,等给你办好后再说,行不?”
过了半个月,她真的设法给我解决了一间小平房。拿到钥匙的当天,想起那张和善的脸,我激动得热泪长流。更让人感动的是她在我搬家的当天晚上,打发儿子把我送去的烟酒送了回来。
近二十年了,每每在单位或在家属院,看见她的满头银发,我心里就涌过一丝暖意。不完全是感动于她的廉洁,更重要的是感动于她的善解人意。
廉洁与腐败是个复杂的事情,很难用收礼不收礼简单地划分。比起那些貌似“清廉”凌辱弱者的官吏,我甚至觉得那些收了弱者的礼品,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力所能及地帮助了弱者的官,也不失为好官,至少不是太坏的官。或许我的说法有失偏颇,但真正了解弱者的无助无奈的人就会理解。至于那些富有同情心,真正廉洁,坚决不收弱者的礼,而最终办了事,帮助了弱者的人,就像我们单位的那位老太太,就不光是个好官,而且是很好很好的人了。
可笑的骗局
近日,笔者收到一封非常可笑的信,说出来供大家一乐。
信是发自河北廊坊的,有名有姓,地址详细到了什么街什么胡同什么号。内容下:
某某文友:我也是一位酷爱文学的人,在向港澳台的中文报刊投稿中,结识了一些文友。交往中,我几乎集齐了全部港澳台中外报刊的资料。最近,我整理打印了一下,计有510家之多。我也常在其上发表一些小诗文,附上我发表在《澳门日报》上的小诗复印件,请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