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队,陈法医送过来这份资料,说要亲自交到你手上。”警官谢儒将一份包装在牛纸皮袋里的文件,递给正在部署任务的姜纬。
“陈墨?”他一怔,接过文件,问谢儒:“陈法医离开了?”
“是,刚才他说尸检所有事,把文件放我这里就匆匆他说这是纪老师托他带过来的。”
听不到纪程然的名字,姜纬的脸色显得无比郑重,知道他肯定是有重要消息。打开文件袋,取出文件看了半晌,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几乎是激动得站起来,大步走出办公室,将所有的专案组警员召集在一起。
众警凛然,姜队这是要有大动作了啊!
这两天粟薇薇很忙,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不过却十分享受。因为姜纬终于同意她进入警局里,在特定的时间里见到那些被犯人,在允许的情况下拍了几张照片,还可以跟犯人聊几句,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当然,无论是拍摄的照片,还是撰写的报道,现如今还不能发表出去,不然可能会引起社会慌乱,甚至打草惊蛇,给真凶警觉逃跑的机会。所以她拍摄以及采访的内容,在离开警局前,都会暂时先寄放在这里。
此时,她刚在吕冰的陪同下,采访了前些日子因为涉嫌强奸罪被逮捕的陈锋。陈锋家大业大,陈家在广城也算是商业巨头,这些日子来,陈家的长辈不知有多少人想通过一些人脉,将陈锋保释出去。
可哪有那么容易?
陈家就算产业再大,人脉再说,在法律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法不容情,更不偏袒任何一个犯法的人。没听过君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么,就陈锋这渣渣,反正粟薇薇觉得他至少得在牢狱里蹲个十年八载了。
见到她,陈锋显得很吃惊,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大概是因为这段日子过得很郁闷,整个人显得萎靡颓丧,没有了曾经光鲜亮丽的豪门太子爷生活,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令人唾弃的强奸犯。
隔着监狱的铁栅栏,粟薇薇搬了个小马扎,他面前坐下,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记得不久前,他们还在酒吧醉生梦死,而她扮作小服务员混进去,差点遭到这些人的毒手,若不是她拼死抵抗,加上纪程然救援及时,也许她现在也是众多受害者中的一员。
如今,他已进了牢狱,而她却在外面,抱着笔记本打算采访他。这种感觉——很奇妙,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大抵这种感觉了。
知晓她的来意后,陈锋并不愿意配合,黑着脸不吭声,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叹了口气,粟薇薇还是率先开口,语气平淡,没有面对犯人的鄙夷和讥诮,也没有面对坏人的惊惧,平静得连吕冰都对她侧目。
“陈锋,沈夕遇害一案,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她淡然说道:“自她遇害后,我就从未见你紧张在乎过她,甚至未有一丝悲伤之情,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测,她的死与你有关联?甚至有可能是你造成的?”
“含血喷人。”一提到沈夕,陈锋一张脸都拉了下去,阴鹜地盯着她。
“你可以狡辩、否认。那些都是警察的事,他们会查个水落石出。我现在只想问你,你爱沈夕吗?”
扯到案情,只是想激他回应。到底她也是个狗仔,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八卦消息,豪门隐秘。
陈锋一怔,没说话。
“我跟拍过那么多明星艺人,沈夕在那些人当中,是最有气量和风度的。”她看着监狱里空荡荡的一角,似乎在回忆着过去,“很多人都说贵圈真乱,我却觉得在那种环境中也从不缺乏真性情的人。许多艺人投身慈善事业,甚至到某某贫民区慰问……这些都没给我震撼,可有一次,我在偷拍过程中,亲眼看到沈夕将在雨中摔倒的小乞丐抱起来,亲自给他买了许多吃的。当时她乔装打扮,没人看得出她是个明星,而沈夕,更不知道有人在后面跟拍她。”
那一幕,给她触动很深。
“如果许多人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会有许多人觉得她在做作,在演戏,在博眼球。你或许无法想象,当我看着她抱着脏兮兮的小孩闪进小巷子里,为他换掉湿漉漉的衣服时,我就在想,这一幕我要拍下来,记录在报道里。可我最终,没有将之发表出去,因为我看得出来,沈夕她,并不想别人看到她为善的一幕。”
她说得很平静,很动情,可陈锋依旧缄默不语,到了最后,嘴角勾起,露出冷笑。
粟薇薇终于正视他,“你不相信?”
“你让我相信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很善良?”他讥诮,眼神转冷,闪过一丝戾气和厌恶。
她朝吕冰瞟了一眼,后者会意,装作有事临时离开。顿时,这片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蛇蝎心肠?这是你对你妻子的形容?”她放缓了声音,疑惑不已。
陈锋看她一眼,冷哼了声:“你刚才没说错,她们那一圈,太乱。以为凭你一个小小的狗仔,就自以为了解很多?”
他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两道白气,语气嘲讽:“你见过那圈里所谓的姐妹朋友自相残杀?你见过为了自己高升,不惜将自己最好的朋友出卖,最后竟然还在饭局上下药,导致朋友受尽侮辱死不瞑目?”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像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跟当初那个轻信朋友,最后却被出卖,至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出卖的可怜虫一样……”
震撼如潮水涌来,可她不能露出半点,不然,陈锋就会警觉,防备。所以,她只能硬撑着,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水。
“是够可怜的,说起来,我也曾被亲密的人背叛,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呢?要是能早点发现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许多,让自己好过许多。”
她像是在跟一位老朋友叙述闲聊,神色平静,声音和缓而动听。即便是陈锋,也不由放下防备,变得健谈起来。
“不过,那个可怜虫可比你幸运多了。”陈锋笑得诡异,压低声音:“沈夕死了,伤害那个可怜虫的人都死了,那个人终于部署三年,终于按捺不住,决心复仇了!”
“但凡伤害过那个人的,一个都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