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这老汉上了点年纪,却也真是够猛的啊!
原本穿在身上的长袖T恤衫已经被他脱下来了,现在正光着膀子,“武松打虎”一样骑在板寸头的胸口上,左一拳右一拳地往板寸头的脸上招呼。
他人虽然只有一米七出头,个头不算高,可长得壮实。肩背上、手臂上的疙瘩肉随着身体的动作一下下鼓起又平复、鼓起又平复。
沙包大的拳头一点都不惜力气,砸在板寸头脸上“砰砰”作响。别说拳拳到肉,恐怕都拳拳到骨了。
别说是现在正在挨揍的人,就是我们这些旁观者,看着都觉得疼得牙根发酸。
板寸头的鼻梁骨之前已经被这光头老汉用脑袋撞塌了,现在还被这么个揍法,脸上的血都分不清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在我看来,板寸头的脑袋现在还哪里叫做脑袋啊?简直就是一个破了瓤的烂西瓜嘛!
再继续被这么揍下去,这逼崽子死不死的我不知道,脑震荡却是一定的。
什么叫做报应,眼下这不正是现世报么?
刚才让手下踢踹我的时候,这小子不是挺得意挺兴奋的么?现在总算是让他自己也消受消受这种被揍的“乐趣”了。
“嘿嘿,这小子看来八成要被废在这里了!”金雷很有点幸灾乐祸。
同辉皱着眉头,脚步一错,扶着我避开了挡在前面的光头老汉,说道:“赶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和金雷一起扶着我,继续往前走。
板寸头虽然被揍得老妈都不认识了,可脑子却还清醒,耳朵的听觉还在。
听到了我们的声音,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双手使劲哗啦,要拽住我们的腿脚。
身上也在使劲挣扎,想把骑在自己身上的光头老汉给翻下去。
“……不是我……不是我们放的火。是他们……”不知道是不是牙齿被打断了,这那小子一开口就满嘴漏风,话虽然说得模模糊糊的,却也还能听得清楚。
金雷“嘿”了一声,冷笑着眼睛微眯了起来。“死到临头,还想攀扯上我们?小风,你来扶着王野。看来这小子苦头吃得还不够,我去给他加点料。”
说着扶着我胳膊的手一松,就要回头去整治板寸头。
站在他旁边的金风把他拉住了。“再不走警察就要来了。到时候问七问八的,我们没什么,王野可坚持不了那么久!”
金雷扭头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重新把我的肩膀扶稳了。“便宜他了。咱们走!”
“别人放的火?你推脱得倒是干净!马勒戈壁,就是你们这群逼崽子放的火,街坊邻居可都看见了!你特么混赖不到别人身上!说,怎么赔偿我们?”
“真不是我们……嗷……大爷……大哥……你别打了……”
“不打?不打你们都要上天了!光天化日之下,还敢点房子?点的还是老子的房子……今天你们这群逼崽子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老子就把你的骨头拆了!”
……
我被金雷、同辉搀扶着越走越远,板寸头哭嚎解释的声音,和光头老汉怒极的叱喝声、揍人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直到走出狭窄的小道,拐到大路口上,身后的嘈杂声才消失无踪。
小道小巷里容不得车子驶入,金雷派出去开车的伙计伙计只能把车子停在大路口上。
“上车!咱们几个一辆,老陈你和其他伙计们一辆!先去医院!”金风拉开车门。
张萍先跳了上去,伸手要从金雷和同辉手里把我接过去。
同辉怕她一个人扶不住我,也跟着跳上了车子,然后才和张萍一起把我拉上车子。
金家伙计今天出动的人数不少,为了不引人注目,开过来的是大街上跑得最多,最不显眼的那种金杯面包车。
后座没有拆卸,张萍先坐了过去。同辉把我扶坐下,她小心翼翼地托着我的脑袋,让我把头垫在她的大腿上。
我今天可真是受伤不轻。两条腿就不用说了,此时软成了面条,一点力都使不上;肋间也被铁刺划出了一道血口子,血到现在还没有止住,把衣服都染红了一大片……
这些都不算什么,疼着疼着竟然也习惯了。最让我难受的是脑子里那种眩晕感,稍微一动就眼睛冒圈圈。就跟一连坐了十七八次过山车一样,恍惚得厉害,胸闷想吐的感觉一浪一浪往上涌,考验着我的忍耐力。
马勒戈壁,说不得那踹在我后脑勺上的几脚,真的让我脑震荡了。
尽管同辉和张萍已经很小心了,可这么一折腾,我还是觉得恶心得要命,喉头抽搐着想吐。
悉悉索索的声音中,张萍把一个塑料袋拿了过来,袋口对着我的嘴巴。“想吐就吐,别忍着!”
我摇头,让她把塑料袋拿开。
“难受就吐出来,车子脏了洗就是了。王野你现在跟我假客气什么?”金雷说道。
“没事!”不张嘴还好,一张嘴那股在喉咙涌动的热流就往上窜。我赶紧咬紧了牙关。
“开车吧!赶紧去医院!”同辉说道。
“扶稳他!小三儿,你开车稳点儿!”金风交代张萍,然后又吩咐开车的金家伙计。
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车子微挫了一下,快速往前蹿。
“呕……”本来还想死忍,车子发动的这一阵轻微的顿挫感却让我再也忍不住了,张嘴就吐了出来。
张萍刚刚把塑料袋拿开,我一偏头就吐在了她的大腿上。
一经开闸就不能收住势头了。
我吐得昏天暗地,把黄胆水都几乎吐了出来。
胃容物的味道并不好闻,大家伙把车窗全部打开,让这股让人难忍地味道散发出去。
汽车行驶的时候带进来的风吹在我的脑门上,吹得我的额头凉飕飕的,让我一阵阵眼前发花。
张萍不停用纸巾擦拭着我的嘴角。
纸巾用完了了,她就直接用手和衣服擦,一点不不嫌弃秽物的恶心。
她一手轻轻按摩我的太阳穴。
“难受就睡一会儿,闭上眼睛就不难受了!”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和担忧。
我喘了口气,实在是难受得厉害,也没有精力和精神去安慰她,依言闭上了眼睛。
在耳边“呼呼”的风声,以及车外传来的阵阵汽车的鸣笛声、嘈杂声中,意识逐渐飘远。
就在我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一阵剧烈的撞击声传来。
我的身体往前骤然一冲。
张萍条件反射地抱住了我的肩膀和脑袋,自己却往前一搓,额头重重撞在了前座靠背上。
就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又是一阵撞击带来的顿挫感。
除了脑袋和肩膀还被张萍牢牢抱住以外,我的身体被冲撞得摔在了车底板上。
屁股底下滑滑腻腻的,正正坐在自己刚刚吐出来的胃容物上。
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看到的车内情景都在发晃打飘。
虽然意识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潜意识里的本能还是让我察觉到,一定是出事了。
“王野,你怎么样?”张萍还没有坐稳,就开始低头仔细检查我的状况。
“马勒戈壁!怎么回事?下去看看!”金雷的暴喝声随即传来。
他话刚刚说完,车后又是一声剧烈的撞击。
金雷坐在副驾驶上,因为想下车,已经把安全带解开了。这一下把他撞得飞了出去,脑袋往前挡风玻璃上顶。
要不是他动作够快,用手掌垫在了自己额头和挡风玻璃之间,说不得这一撞就得撞得金雷脑袋开花。
开车的金家伙计也不好受。身上虽然还绑着安全带,可那一阵冲击却把他的整个人都顶到了方向盘上。
这伙计也是能忍,鼻孔都渗血了,还死死抓着方向盘,不让车轮在撞击中打拐,冲出护栏,继续撞上对面疾驶而来车子。
“熄火!”同辉反应也是快,迅速攀到了司机身边,快速把车子熄了火。想继续拔车钥匙,却被司机的身体挡住了,没法把钥匙拔出来。
“后面的车子在撞我们。”金风伸长手臂,把金雷拉了回来,回头往车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