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之外,病房里加上病床上的人一共有五个。一个护工一个护士,唐局长给自己儿子设置的“标配”。
现在这两个人一个倒在洗手间门口,一个趴在病床旁边。
至于穿便服的那两个,不用多想,一定是孙竟康的人马。
我进去的目的,是为了确认这里面的人都“眯过去”没有,要是没有的话,再给他们补一下子,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免得待会儿我办事的时候,他们突然发难,给我制造麻烦。
快要走到阳台上的那个家伙,因为最接近金雷施放喷雾的地点,所以“眯”得比较彻底,我的鞋底都踩在了他的手指头上,他都没有反应。
另一个孙竟康的手下,还是个熟面孔,我以前在销金窑上班的时候见过,这家伙也是销金窑的内保。只不过接触得不多,我也叫不上名字来,好像绰号叫做“大力文”还是什么的。
大力文是背对着天花板趴在地上的,距离阳台也就几步远。
这家伙应该原本是守在病房门口的,一发现那个叫做“强子”的同伴倒地,他立刻就走了过来。他绝壁想不到我们手里会有喷雾剂这种霸道的工具,要不然也不会敢贸贸然就跑过来。
这不,没跑两步就倒在了地上。
我继续捂住自己的口鼻,蹲下来,用手拨了一下。把大力文翻了个身,让他仰面朝天。
这家伙的姿态很放松,看起来的确像是也“眯过去”的样子。
可他眼睫毛上微微颤动的那一下,没有能逃过我的眼睛。
装?
也不能说全部是装,大力文必定也是吸入了喷雾剂的气体的,否则绝对不可能躺得那么舒服,还那么乖,早就蹦起来喊人去了。
毕竟是在销金窑干过的人啊!对里面的弯弯绕儿门清得很!想必是刚刚发现自己着了道儿的那一刹那,他就屏住了呼吸,所以现在还能暂时保持清醒。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一个手刀劈在他的脖颈上。
昏过去之前,这家伙居然还能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
不过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被我劈了一记手刀之后,脖子一歪,睁开的眼睛也慢慢合上了。
我又跑去检查了一下护士和护工,这俩人的警惕性毕竟没有大力文这么高,此时也是“睡得”很彻底。
没有理会躺在病床上的人,我把其余人检查过一遍之后,又快速退了回去。
我的眼睛已经开始发涩发沉了,尽管带了口罩,可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喷雾剂的影响。
怕自己也跟这些人躺做一堆,我快速退到了阳台上。
扯下口罩,大口吸气之前,先用力喷了口气,把鼻腔和口腔里残留的喷雾剂气体清除出去,这才敢正常呼吸。
“怎么样?”金雷问我。“都倒了?”
我点头,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在自己脸上搓了两把。“倒了!硬撑着不倒的,我帮了他一把。”
喷雾剂太霸道,我现在都有点犯晕想睡的感觉。
这个时候,可不敢睡觉。
搓的脸皮都有点发疼了,我才重新清醒过来。
“我进去看看,确认一下病床上的是不是唐宇!”有了前车之鉴,金雷这个粗神经的家伙都不得不学着小心谨慎起来。
“别,你等会儿再和我一起进去。”我拉住金雷。“里面喷雾剂的气体浓度还没有完全稀释下来,我进去一趟出来都差点睡着。你这么大个儿,真睡了我可扛不动。”
“谁让你扛,老子自己不会走?”金雷拨开我拉着他胳膊的手。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到底还是耐着性子,重新蹲在了我身边,看着我手里鼓捣的东西。“你在干嘛?弄啥玩意儿呢?唉,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带出来的?”
“你说这个?”我晃了晃手里的注射器和装满了药水的药瓶。“医院呗!还能是哪里?医院里别的东西没有,这些东西还不多得是么?”
边说,我边把手里注射器中的空气都推了出去,然后打开药瓶,把注射器的针口插到瓶口里,开始抽药水。直到抽了满满一管才住手。
金雷被只剩了半瓶药水的药瓶拿到眼前去看。
光线实在是太暗,他看了好几秒钟才依稀看清楚。“双氧水?”
我挑眉。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手段?”金雷瞪大了眼睛。“就这几块十几块的玩意儿,就能弄死唐宇那牲口?王野,你小子别不是开玩笑吧?”
我知道金雷不信,现在也没有功夫跟他多说。“能不能的,你待会儿看着就是了。让你跟上来,不就是想让你见证这个历史的时刻么?别多话!”
把注射器的针口用硅胶套给重新套上,免得待会儿误伤了自己或者金雷。我把脑袋朝病房里探了探,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随着我的呼吸窜进了身体,刚刚缓和过来的双眼再次发酸发涩。
不过还好,已经不像刚才那么严重了。
时间不等人,我们该是等不到喷雾剂的浓度被完全稀释下去,才开始行动了。
“把你的猪鼻子猪嘴捂严实喽!”我拉了金雷一把,让他跟着我一起站起来,我也把口罩重新拉上来遮住了口鼻,两人一起朝病房里走去。
这回我们只有一个目标——病床上的人。
和金雷一左一右站在病床两旁,我们同时低头看向病床上的人。
瘦骨嶙峋的,太阳穴和脸颊都凹陷了下去,整张脸上一点点肉都没有,就像是骷髅上直接盖了张人皮的家伙,不是唐宇还能是谁?
做了几个月植物人的家伙,这才是最正常的状态。
虽然唐宇已经瘦得脱了形,可别人或许会认错他,我却绝对不会。
在我低头看向唐宇的时候,他居然也在看着我,眼皮子还艰难又缓慢地眨了两下。
“怎么回事?这小子怎么是醒着的?”金雷用胳膊肘碰了碰我。“这小子是妖怪啊?喷雾剂把屋子里的四个人都迷倒了,居然对他没有效果?”
“他不是妖怪,却是个牲口!”我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唐宇的脸上,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话却是对金雷说的。“你小子眼睛是摆设还是怎么滴?没看到人家带着呼吸面罩么?唐大公子在吸氧呢!”
金雷恍然大悟。
“唐宇!原本你要是一直这么睡下去,我也不会多为难你。毕竟半死不活的,对你这种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报应。可谁让你偏偏醒了过来了呢?那没办法,我只能麻烦一点,让你彻底睡过去了。”我说完这句,就扯开了唐宇手腕上的胶布,小心翼翼地把点滴的针头拔了出来。“这种办法我也是第一次用,之前没有找谁试验过,也不知道疼不疼。要是疼呢?你就忍着点儿,要是不疼,就当是我送你的福利了。”
就像金雷之前跟我说过的那样,唐宇刚刚醒过来,除了眼珠子还能转动两下之外,全身上下就没有能动的地方。
此时,他的眼皮子一个劲儿地眨,就像抽筋一样,眼珠子也动个不停。
他这是求饶、恐惧、愤怒还是不安?我没有办法获知唐宇此刻的心情。
我只知道,成败在此一举,自己的手必须要稳住,不能抖!
“废那么多话干嘛?”金雷对我的絮絮叨叨很有些不满。“你还有那闲工夫跟他讲什么福利,讲什么仁慈?就这小子干过的那些畜生不如的事情,只让他死一回那是便宜他了。赶紧的,快点把他搞定了,我们也好回家搂着女人睡大觉!”
我知道金雷的这种不满,其实针对的不是我,而是病床上的唐宇。
我之所以那么多废话,也是为了缓和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
明知道唐宇这逼崽子该死,可毕竟是条人命。和拿刀拿棒砍砍杀杀不同,那种情况下,头脑一发热,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就收割了一条人命了。
可现在我处在在冷静到极致的情况下去要人的命,心里要说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那都是骗鬼鬼都不信的话。
我拔开了注射器针头上的胶套,深吸了一口气,把针头缓缓插进了唐宇手臂上的那个针眼。
为了不露痕迹,我做得很小心。
直到针头插进去差不多有一公分才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推着注射器的推杆,开始往里面注射双氧水。
别看平时医生护士打针的时候,推针推得那叫一个轻松,好像“呲溜”一下针筒里的药水就被推进去了。可自己实际操作起来完全不是怎么一回事。人的肌肉是有弹性有阻力的,想一气往里推药水,那绝对不可能,得配合着肌肉的松弛程度来掌握推针的节奏。
几秒钟过去了,针筒里的双氧水还剩下三分之二。
金雷有点着急起来,频频扭头去看病房大门,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催促道:“你怎么那么磨磨唧唧的?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来?”
我也紧张啊!金雷还在旁边咋咋呼呼的,更加给我在紧张的情绪上增添了几分烦躁。“你特么废话怎么这么多?看不下去你就到病房门口守着,外面好像有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