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每个人身上不轻不重地都受了伤,没跟他们要医药费就不错了,他们反倒朝我们伸手,简直好笑!
其次,这位五叔公,也不是我们打伤的,为什么我们就一定得负责?
可一看这几个人横眉竖目的,显然是不想跟我们讲道理。
而且老头子看来情况实在不太好,时间耽误不起。
我认倒霉地抹了把脸,对金雷说:“委屈一下,你来开车吧!医药费我付!”
金雷的鼻翼煽动两下,不乐意到了极点,最终还是点头。“我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对对对,看着我的面子上。我承了你这个情,行了吧!赶紧的,老头……呃,五叔公的伤耽搁不起!”
我和金雷都上了面包车,其余两个居民就上了金风开的路虎卫士。
两辆车风驰电掣般朝最近的一家医院开去。
“到底怎么回事?”金雷一边开车,一边看着被扶着半坐在一个居民怀里的老头子,小声问我。
我腿上疼得厉害,不论什么坐姿都不对劲,不停地在座位上挪屁股。“那瘦皮猴猥琐男不是让人往楼下扔东西么?老头子跳出来阻止,瘦皮猴不听劝,还用板砖把老头子脑袋给砸了,就这么回事!”
“跟你无关啊!你干嘛管这些破事啊?”金雷不满地用眼角瞥我。
“我落了单,被赖上了呗!”唉,最近倒霉事实在是太多,我看我得找个时间去庙里拜拜才行了。“再说,老头子人的确不错,不说别的,看着他怎么大年纪的份上,我也不能真的把他扔在那里不管了吧?”
金雷冷笑。“就你假好心!我跟你说,上了年纪的人最麻烦,本来没事就三灾六病的……你可别被人家给讹上了。”
讹上也没办法了唉,都让人家上车了,难道还能半道把他们扔下去?
这不是我王野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们放心,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中年大汉听到了我和金雷的对话,怒气勃勃的回声。
“你知道我们把你们想成了什么人?”金雷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暴力抗拆的钉子户。都是为了什么呀,不就是为了钱么?现在好机会送到你们面前来了,你们会轻易放过?”
“我们不是钉子户!”中年大汉大怒。“你们这些黑心的开发商,把我们的房子土地用低价买了去,然后使劲往上面多盖楼层,再大价钱卖出去……我们虽然是无权无势的****,却也不肯吃这种亏。”
我愕然。“这些话是谁跟你们说的?”
看中年大汉的样子,也不像是受过高等教育,有很高政治觉悟和社会洞察力的人啊!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确让我吃惊。
“是三……反正是有人跟我们说的!”中年大汉说了两个字,突然反应过来,又把话咽了回去。“你从我嘴里套话,是想日后打击报复么?我没那么傻!”
还不傻呢?
就算不傻,也绝对聪明不到哪里去。
“是那个叫做三子的瘦皮猴吧!”虽然中年大汉只说了两个字,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你们就这么相信他?就不怕被他骗了,拿来当枪使?……别急着反驳,我们的确是开发商不错,可是不是无良黑心的人,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至于那个叫做三子的,他是什么人品,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的吧?这样的人,亏你们还信了个十足十,简直傻冒泡了!”
“我们不信他,难道信你们?”中年大汉被我说的脸色阴晴不定。虽然嘴里跟我呛声,态度却不像刚才那么抵触。
可见我的话还是让他的心里产生了怀疑。
这就够了。
有了怀疑,才不会傻乎乎地人家指哪,他们就打哪!
“信不信的,现在说还为时过早。毕竟我们之前没有接触过,等把现在的事情解决了,我会找个时间和你们居民代表约见面。到时候有什么话大家敞开说,犯不着每次都动刀动枪的,我们辛苦,你们也累!”
“除非五叔公没事,要是他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是绝对不会……”
“你可拉倒吧!”我打断他的话。“这事可赖不到我身上,你们该找的是那个逃走了的瘦皮猴。看吧,这就是你们信任的人,不但卑鄙无耻地对老人家下手,事后还溜之大吉。真不知道你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样的人说的话,你们也能信。没被他坑死,算你们走运!”
中年大汉被我怼得没了词。
金雷暗暗竖起大拇指。
我没好气的瞪他。你小子敢情在一边就看好戏呢啊!
车厢里短暂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刚才那个搀扶着五叔公的年轻人呢?”
要是同辉在,老头子怎么可能被砸一板砖?
“你说同辉啊?他接了个电话,被五叔公搀扶回家,就走了!”
“同辉?”金雷一听我提起同辉,兴趣立刻就来了。“你们说的是那个一推手就被我顶出好几米的年轻人?看起来是练过的啊,很有两下子的样子!”
何止两下子?金雷是没听到老赵对同辉的评价,知道的话可能就不会露出这种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人家过两招的表情了。
要知道如果同辉真的是老赵所说的“两级拳”的高手的话,别说是金雷,就是老赵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人家的对手。
“怎么样?怕了吧?”中年大汉一脸得意。“我们虽然是一群无权无势的****,可也不是任你们这些黑心开发商宰割的软蛋。”
“你行了哈?”我没好气的转头看着中年大汉。“你别一口一个黑心开发商的,我们要是真的心黑手狠的话,刚才会不还手的任你们揍?你看看我身上的伤,再看看你自己,谁的心比较黑,你自个儿做一下对比吧!”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无比凄惨。额头上破了口子,出血量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多了,可血渍干涸以后巴在脸上那种紧崩崩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左边眼皮都有点被干涸的血渍给黏住了,眨个眼都一扯一扯的,颇为别扭费劲。
我可不会告诉中年大汉,我额头上的伤是金雷不小心错手弄的。要不是他们往我们这边砸东西,金雷会误伤我么?
指完了自己的额头,我又抬起脚让中年大汉看我还在冒血的脚后跟。“看看看看,这特么就是你们用铁凿子砸的。幸好是砸在我的脚上,要是砸在脑门上……你们想想是个什么后果?”
和我比起来,中年大汉和他的同伴可是干净清爽得过分,连毛都没有少一根。我都特么凄惨成这样了,还落了个“黑心开发商”的评语,凭什么呀?
老子就是想实地考察一下,没有招谁也没有惹谁?凭什么这种破事要落在老子头上啊!
虽然老子前些年混得也不咋滴,可也没有狼狈到像今天这样,被一大群人撵得跟狗一样啊!
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中年大汉看看我的额头,又看看我的脚,再低头看看自己,扭头看看自己的同伴,眼神瑟缩了一下,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没有想出啥词来反驳我。
倒是他那个同伴说话了。“这能怪我们么?是你们先想要黑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地的……再说,再说我们这边也不是没有损失,我们的姜大婶可是让你们扔的东西砸伤了,还有我们的五叔公……”
得,话题又绕回去了。“我再声明一下哈。那个啥,姜大婶是吧,她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我没有看到,所以不予置评,但是你们五叔公是怎么受伤的,你们可都有眼睛看,是你们自己人弄伤了自己人,这笔账绝壁算不到我头上。现在能开车送你们去医院,还答应给五叔公垫付医药费,那纯粹就是我学雷锋做好事,敬老爱幼……这可不是你们诬赖上我的理由。”
中年大汉和他同伴对视了一样,两人同时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
过了几分钟,中年大汉才掀动厚嘴唇,憋出来一句:“总之五叔公要是没事就算了,要是他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我们不和你们计较,同辉也会来找你们算账的。”
嘿!这家伙可真会找靠山哈。
“他要找也该是找那个瘦皮猴,找不到我身上。”我对这一点倒是不担心。不过……“那个同辉,是五叔公的亲戚?他也是你们宝来路的居民?”
这点必须问清楚。同辉这样厉害的家伙,要是也跟居民们统一战线,和他们一起暴力抗拆的话,对我来说的确是个大麻烦。
“他不是我们宝来路的人。”中年大汉的这句话让我放下心来,但接下来的一段话,却又让我把心提了起来。
“不过,他虽然不是我们宝来路的人,却是五叔公的远房侄孙。五叔公可是他唯一的亲戚和长辈。他这个人平时别看挺讲道理,可也最是护短,五叔公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受了那么大的罪,甭管是不是三子动的手,起因也在你们身上。你们就等着他打上门去吧!……嘿嘿,有一点你们刚才的确没有说错,同辉手底下的确有两下子。你们拆迁队不是都是猛人么?看看能不能接住他的三招两式吧!”
玛德!这么说,我还真给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同辉可不是一般人,他要是真的打上门来,我还能有个好?
金雷说得对,我就不该心软。
这不,被人家讹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