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托利多陛下召见了她;为了劫掠那座石头帐篷附近的事,他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话,也仔细夸奖了美狄亚一番——然而,对于父亲的称赞,她却心不在焉。
后来,族中的十字星萨满大人也来到了汗帐。他为观察并试探索索这件事作出了一番汇报,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个很质朴的孩子、只要给甜头他就会死心塌地,因此推荐陛下应尽可能的信赖他——然而,对于萨满的分析,她却还是心不在焉。
两个男人聊着只有男人们才会感兴趣的事,谁有用、谁没用、谁值得培养、谁对部族的将来有更大用处、以及谁能更好的为部族尽心尽力——对于这些,美狄亚一直是努力想、努力记、努力用……然而这次,她却实在是心不在焉。
“托利多陛下……那,我就先告辞了。”
“美狄亚,十字星萨满他的话,你可得好好听着!”托利多原本仍兴致勃勃地说着,此刻,闻听此言,他眉毛顿时往上一挑:“你的想法,不就是想将这个索索收入麾下吗?”
“……是。”
嘴上说着是,可是心里,美狄亚不知为何竟全是刚才朵拉趴在他胯下的画面。
轻轻地,她摇摇头,试图将这些驱逐出脑海:
“十字星萨满的意思,我都懂了。简而言之,索索是个你对他好,不是白对他好的知羞耻的男人……换言之,只要我拿利益收买,他就会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对吧?”
“殿下英明。”
十字星萨满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他朝着美狄亚轻轻颔首:“他是外邦人,在迪达特族内没有根基;文明人对他有杀妻屠族之恨,他一心报仇,想来也不至于再有什么逃回去的想法——从这个意义上讲,他甚至远比我们这帮老头儿年轻时更值得信任哩!”
如此说着,他突然又道:“老头儿我现在就想着把一个孙女嫁给他。反正,迪达特有本事的男人几个老婆都不嫌多——他是个有学问的,也是个懂事的。只怕要不了一年,他就会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如此年轻有为又能为迪达特的未来起大作用的人,我啊……”
“一年?”闻言,美狄亚嗤笑道:“看来,十字星萨满您也有您自己的小心思呀……”
“在殿下与陛下面前,老头儿岂敢?”
十字星萨满一愣,旋即哈哈笑道:“我说的只是事实。他在一些方面懂得甚至比我还多,再加上他是外邦人、我们过去也是外邦人……想让另几个老头儿接受他,是迟早的事。”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萨满您还是将自己当外邦人啊?”美狄亚再次讥讽道。
“停!”
话音未落,已是传来了托利多陛下的一声斥责:
“美狄亚,说什么呢!不知长幼,这是哪个畜生教你的?!”
“……”
美狄亚不答。
她心焦气燥哦,一时糊涂,才莫名其妙地出言讥讽长者。她知道自己有错——毕竟,在迪达特部族中,能被冠名为长者与萨满的,都是那些德高望重、学问通达的老人——即便是迪达特托利多陛下,也必须对这些长辈加以礼遇。这是传统,更是迪达特多年以来摆脱无数厄运的至关法门。老人们的智慧,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始终有用……
“十字星萨满,是我的错。我不该,我只是想到了别的事,心里有些气……”
“哈哈哈,老头儿我岁数太大,耳朵啊、眼睛啊,早都聋得瞎得不行了。”十字星萨满保持着微笑。就仿佛,他是真没有被美狄亚刚才的话冒犯到:“殿下您刚才的话,我没听到。”
“……是我的错。”
喃喃念叨着,美狄亚竟有不经意想起了索索和朵拉当时的那个动作。所以说,他们之前难道真做过那种事吗?就像公羊对母羊做的那样,就像战士对劫掠时遇见的女人们那样,就像……就像当初自己命令拖勒卡压女人时,他对那些女人做的那样?
搞不懂。
不知为何,美狄亚竟是完全搞不懂了……
……
在之前的她眼中,索索本不该是一个能和那种事联系在一起的男性。他容貌让人怜惜,手臂看上去绵软无力,相比起对女人做那种事,他似乎反而更适合软软的被抱在怀中、在慢慢地脸红低头……可是,结果。原来他竟也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吗?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对他说“如果你想对我做男人会对女人做的事,我不会反抗”的样子,是多么的愚蠢啊……
她那时什么都没考虑。
什么都没想。
更什么都没提防。
如今再想起来,倘若当时索索当真色心大发,又当真像只野兽般扑过来……她、兴许还真就不会反抗。那么然后呢?当贵为公主的她,就这样被一个外邦人压在身底下,再像个随处可见的娘们儿一样发出那种让人难堪的呻吟时,她还算什么?到时候的她,当真还算是迪达特托利多的继承人,也当真还有资格成为下一任迪达特托利多吗?
不……
不行。
要成为迪达特人的托利多,她必须时刻保持强大。
强大、强大、毋庸置疑,不可否认的强大。
正因如此,对之前那个可能会妨碍到这份强大的事……她才会,真正由衷的感到恐惧。
还有,还有……托利多陛下曾无数次教导过,他说,真正的英雄会介意自身的完美,并极可能因这完美向外蔓延开始介意起他身边人的完美——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在美狄亚看来,真正的英雄应胜利、胜利、即便遭遇短暂的失败,也应最终取得胜利。某种想法,她其实可以理解,那便是越完美的人便越应追求一切的完美。倘若她、倘若她美狄亚不能成为一个完美无缺的女性,将来的她有可能遇到的那位真正的英雄,便可能不会……
可能,不会。
想着想着,她渐趋垂下了眼眸。
向父亲和十字星萨满道了一声别后,她便兀自离开了汗帐。走在路上,许多人向她施礼并打招呼,但她却始终没理——英雄、英雄。当一个男人已经拥有了世间的一切,待到那时,他当真还会忠于并一声喜欢一个女人吗?当真…会吗?
突然地,她想到了托利多陛下与自己母亲的爱情。
即便在母亲死后,托利多陛下也仍爱着她;他虽找过许多妓女、游莺,但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今生所爱永远只是、也只可能是美狄亚的母亲。毕竟,他贵为迪达特托利多,可美狄亚是什么?她只是个女孩。在草原上,她只是个本应毫无用处、只配像货物一样被贩卖到别的家族的女孩……这样的她,却也成为了迪达特托利多这个位置的唯一继承人。她凭的是什么?
怔怔的,她静静望向前方。
爱情。
她凭依的,是父亲对母亲的那份莫名其妙的爱。
……
然后,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那种事。
所以说,那种事……
……
父亲和母亲,他们也会做那种事情吗?
会吗?
会吗?
……真古怪。
这真的,完全没法让人理解。
那个事,难道不该是下贱或低等或作为仆从的人才会做的吗?
作为托利多,作为托利多的妻子,两位高贵的人,难道不该有另一种更为尊贵的亲近方式吗?
还有,自己……
我有朝一日也会做那种事?
没法理解。
她完全没法理解。
像个动物一样,任由男人压在女人身上,女人再发出那种好似被捅了一刀的声音。那种单调得完全像是无聊的愚蠢事,如自己这般天生高贵、天命尊贵的未来的迪达特托利多,也是第一位女性迪达特托利多的人啊…凭什么、凭什么她也得……
那种事。
像是,那种事……
轻轻地、
轻轻地,她试图触碰自己的下身。
早已见过无数次动物交配场景,以及战士压倒女人场景的她,当然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地方。
轻轻地蹭、
轻轻地蹭、
轻轻地……
……
这是她的帐篷,她是迪达特部族的公主,只要没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敢闯进来。
是啊。
……没有谁,敢随便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