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空中遥望。
静寂的蓝天,宛若一抹永远不会褪色的浓彩。
我看着天。
坐在长椅上,我静静地看着这静静的蓝天。
我的头发黏在我的小臂上。
这种感觉,算是空虚吗?
我所渴求的,究竟是什么?
我所追求的也是姐姐所追求的东西吗?
我所决定的也是姐姐所下的决定吗?
我……
时间,
我的时间,从我的身边一点点流走。
我开始害怕姐姐回来。
却又开始担心她不回来。
姐姐、
倘若姐姐知道我喜欢上了她的爱人,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倘若姐姐知道我爱上了她的伴侣,她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对她来说,
真正重要的,究竟是我、还是这个和她才相识一个月的男人?
“……”
萨尔玛呆滞的坐在长椅上。
静静地,她坐看一个个人走来、一个个人经过、又一个个人离开。
事实上、
……
事实上,这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
又一次地——她对索索撒了谎。
在买了很多东西,并叫他将买来的东西全都寄存在管理人员那里后——萨尔玛并未与他各自分别,也没有试图邀请、抑或试图要求他邀请自己吃晚餐。
她甚至没有和他一起去看戏。
她所做的,
至少,
在今天——
是任何一个索菲人,都会带女友做的事。
(……)
……
神庙。
在神庙,年轻的青年男女们,会一起来这里接受神职人员的祝福与祈祷。
当然,萨尔玛不会狂妄到主动要求索索与自己一同……接受祝福。
她只是来逛逛。
就像任何亲友都会做的那样——来这里逛逛。
“……”
更何况,神庙的占卜有时候也很能说明一些问题;叫他们占卜姐姐和姐夫的姻缘,无疑是相当靠谱的选择…………是啊,是啊…正是如此。
……
站在神庙前。
她却总觉得自己色厉内荏。
尽管在这之后,她并没有立即和索索进去,而是命令他去买一些给神灵的贡品来作为祭祀的诚意——但当看着索索远去的身影,并渐趋将坐在这边等待的自己与对方联系到一起后……她的目光,却逐渐有些迷离了。
“……”
在旁人眼中,我与他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尽管,在黄金城理应有很多人认识我;但神庙这种地方,听说过我名字的人固然会有,但真正见过我的……估计,不会有很多。
(……)
那么在那些不知我身份的人眼中——我与索索,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呢?
我会被他们看作是他的女友吗?
他会被她们看作是我的男友吗?
会有多少奥尔马奇兰人觉得,他是交了天大的好运,才得到了一个如我一般美丽的女友?
又会有多少索菲人认为,我是交了何等的好运,才拥有了这样一位风姿卓越的男友?
……
还有那些祭祀们呢?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和索索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
她静静想着,
渐趋,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团淡淡的红晕。
望着远方,枯坐在长椅上等待“男友”归来的她,开始在心底暗自许下了一个誓约。
(今天,在神庙的这段时间……我,不叫他姐夫。)
想来也是啊。
这样的角色扮演,似乎也蛮不错的。
半天,
仅此半天。
她希望,能够不再以“女友的妹妹”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哪怕一次也好,
哪怕一会儿也好,
她只希望……
只希望…………
……
……
然而,就在这时。
突然地,她由不远处听到了数个焦急、慌乱,却在假装镇定的脚步声。
顺着声音向那个方向看去……
男人A,B,以及C。
看模样,他们大概是刚成年不久的小鬼。
从这些孩子脸上,她甚至能瞧出他们对美丽的憧憬、对爱情的渴望、以及对高不可攀者的敬畏与贪婪。
“……”
这挺正常的。
她猜,他们兴许是奥尔马奇兰的学生,又兴许是陪家人来这边祈祷的伙伴。
对于他们——
萨尔玛并不在意。
倘若平时,她或许会在一声轻哼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而倘若他们继续无礼下去,她又兴许会教训他们一顿。
但这次……
(……)
她却,稍微对这次的情况,感到有些在意。
……
毕竟,再过一会儿,索索就该回来了。
已经决定了和姐姐在一起的他,想必是不会女友被别的男人搭讪这种烦恼的——毕竟,依姐姐的性格,这几个男孩能否保住性命已算是天大的难题;而即便索索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像个软蛋,依姐姐的个性,想必也一定会继续以温柔的话语安抚他的懦弱——但是,作为妹妹,在这种时候,萨尔玛却非常想知道索索肯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个难题。
他会用武力驱赶他们?
还是会小声宣誓主权?
抑或胆怯地默默离开?
……依索索的性格,她觉得他会选择第二种乃至第三种方法;但依他的能力,她却又觉得他很可能采取第一种方式。
“你、你好。”
终于,
在经历长期的心理斗争后。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终于鼓起了他那小得可怜的勇气。
“今天天气真好……那个,能认识一下吗?”
“……”
萨尔玛看着他。
半晌,
“对不起,我已经有男伴了。”
“哦、啊…唔,是吗。那真是对不起了,对不起了…………”
说着说着,这小子竟默默退了回去。
“……”
懦夫。
说实在话,萨尔玛什么都能忍,但一个男人表现得不像个男人——她却实在无法忍受。
对她来说,男人没钱无所谓,没权无所谓,甚至有没有长相、有没有身高、有没有讨好女孩的本事都无所谓——但倘若连鼓起勇气从别人那儿抢走一个女人的胆识都没有……那这种人,呵呵;可就真的…………
“萨尔玛!!”
声音,
索索的声音。
他回来了。
事实上,萨尔玛非常理解这几个男孩的心思。她猜,对方一定是觉得如自己这般的美人,陪在身边的也一定是体壮如牛、声音像打雷、站在那儿比树桩还结实的练武的汉子——她猜他们想的一定是这些。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叫他们知道了在自己身旁的不是什么惹不起的壮汉,而是一个看模样、看神态都弱到极点的男孩…………那他们又会怎么做?
壮起胆子向索索挑衅?这样一来,她反而会更看不起他们。
反之,假如这些人依旧表现得拘谨守礼,她反倒会对那小子另眼相待。
……
毕竟,姐姐曾说过:欺软怕硬与尊敬规矩,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就连动物,也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但只有人——只有人,才能从动物的圈子中跳出来,并真正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以及……可以做什么。
(……)
她记得,姐姐曾说过,像她们这种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贱民,便是动物一般的货色。
曾遵循某种生存方式生存过的人,将永远学不会另一种生存方式。
……
这种意味,
或许,便是姐姐之所以喜欢索索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