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是个好国家。
但是,对女人来说,这个国家与社会与人们,却是残酷的。
……
婚姻是一场赌博。
爱情也是。
在戏剧里,一位父亲给儿子的教导是:在你结婚前,要尽可能多的体验各种各样的女性。
它想表达的含义是:一个男人,只有在经历了无数个女人后,才能赢得大家的尊重;同时,也才能赢得未来妻子的尊重。
……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玛莎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作为男人,要尽可能多的体验各种各样的女性。)
这句话被人们奉为真理。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曾经的她也如此想过:
(没本事的男人,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资格……)
……可是,既然如此
问题来了。
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是有本事的男人呢?
是那些能从斗争中,抢走更多资源,并掠夺农作物、牲畜、以及女人那些男人吗?
……
…………
或许是的。
又或许不是。
尽管从未试过,但玛莎知道,自己比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男人都要强。
是的。
她很强,非常强。但是,这难道就意味着在这场争夺资源与异性青睐的斗争中,自己已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吗?
“……”
不是。
没有。
从来没有过。
——尽管,在丈夫死后她曾有过许多男人,也曾得到过许多男人的青睐;但是,她知道,他们其实从没爱过自己。
(他会爱我……)
(他会喜欢我们的孩子……)
(他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
无数次的期待,换回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尽管耳边听到的多是甜言蜜语,但事实上,到目前为止,除了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丈夫外。还从没有哪个男人,曾真正喜欢过、爱过、并渴望保护,并抚养她与她的孩子……
“……”
这很无趣。
是啊,很无趣。
……其实,玛莎有很多钱。她不需要他们帮忙出钱,她只希望那些人能在穿好衣服后,扭过头来,真心说一句我爱你……
……
可是。
没有。
从来没有过。
尽管,彼此爱抚时听到的情话有很多;但这些话,却无一不是混世多年的老油条,临时编纂出来的谎话。
……
我爱你?
爱?
什么是爱?
曾经,玛莎曾以为自己明白。
但后来,她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了。
(爱是什么?)
(……因为我年轻貌美,你们想和我上床;所以,这就是爱?)
(……)
(…………)
(……这不是爱。)
可是,当她逐渐明白这绝不是爱的时候;一切,却已经太晚了。
果然……
果然,一个女人,生来就不该如此要强。
一个女人,一旦表现的太过刚强,就不会有哪个男人真心爱她。
果然……
……
她无数次用酒精麻醉着自己。
作为一个没朋友,又没爱人的失败品,她只能用接二连三的谎言,去麻醉自己的神经。
……后来。
后来,她遇到了欧丹和萨尔玛。——以同为女人的身份。
(……)
再后来,三个人彼此舔着伤口,再一起用轻蔑的口吻议论男人们;这很快乐。
“那群想当家庭主妇的,都把自己摆到了奴隶的位置!”
玛莎不知道这对姐妹的话中,有几句发自真心。
但至少她知道,自己在酒桌上说的话,基本都是假的。
“这世上哪有好男人!”
“所有男人,都是长着尾巴的畜生!”
一边骂着。
一边醉着。
玛莎清楚地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好男人。至少,自己的老师就是其中之一。
……
他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也只和那个女人生过孩子。而当他的妻子与孩子双双离世后,他从未想过再娶——在玛莎的青年时代,找个像老师一样认真又负责任的男人,一直是她最大的理想。
“欧丹……”
但是。
这个理想,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化作了空想。
结果,
事到如今,
对男人已不报任何希望的她,只剩下了苦闷。
也只剩下了哀思。
“欧丹……”
记得,今天是去年,或者是前年的某个夏天。
“你啊…嗝,你这辈子,千万…千万别,喜欢上某个男人……”
经验之谈。
抑或,这仅仅是败犬的狂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千万别爱上任何人…千万,别……”
……
如果可能。
她真希望欧丹能一辈子保持处女之身。
毕竟,男人都是些肮脏的东西。
……而如果这要求太过无礼;那么,至少她希望欧丹能够将男人看作是猪狗一般的生物。
毕竟,只有如此,她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
否则……
“要是啊,你要是哪天真的被男人骗了……嘶,嘶,你会……嗝”
会难过?
会伤心?
抑或二者都有?
……
玛莎已经忘记了自己当时得出的结论。
但是,
至少有一点,她是可以确认的。
“……”
当看着三十多岁,却还孑然一身的欧丹在酒桌上大发雷霆,并用吓人的视线逼退所有胆敢往这边瞄的男人时……
(……)
或许,这种念头是不对的。
但是……
“……”
在喝光酒盅中的最后一滴酒后,玛莎伏在桌上,以惺忪的醉眼,迷迷蒙蒙地望向了这个即便在自己这个女人眼中,也显得不太可爱的女孩……
“……”
或许,这种念头真的是不对的。
但是……
但是、
那一刻,在她心中,萌生出的却的确是这样的一个念头:
(看吧。)
(即便她长得不错,即便她是处女……)
(她也……)
得不到幸福。
她得不到幸福的。
至少,这张桌子旁的三个女人,是彼此同病相怜的。
无论是被男人抛弃,亦或是从没真心相爱过,又或是年过三十的老处女……
无论是玛莎,萨尔玛,抑或欧丹。
这三个人,无论她们中的谁……
(无论谁,都……)
那时,
玛莎依稀记得酒馆里的灯光,很亮,很柔,却泛着晕光。
浅紫色的光照在脸上,并不会显得违和。
(无论谁,都得不到幸福。)
(我得不到的,她们也得不到。)
(甚至——我比欧丹强,也比萨尔玛强;至少,在我年轻时,曾有过真心爱我的男人…我的丈夫……)
(想当初……)
那天,她佯装耳背。一边弄翻酒瓶,一边用含混不清的语调,继续追问着:
“啊…不过,要是一辈子都是处女,也怪惨的啊……”
她没醉。
但她假装自己喝醉了:
“所以…你准备等什么时候,再把那层烦人的膜……弄掉呐?”
“……随、随便啦!”
记得当时,欧丹的表现很正常。
“反正也不会有哪个男人想娶我!随便哪天都好,哪个人都好!……捅破就好了。”
一边说着,
她一边继续用力喝着酒:
“等着瞧吧!等我丢掉这没用的东西……嗯,等我不再在乎这东西时!到时候,我要变得比你们更****!”
“……姐姐又在意淫了。”
“才没有!!!”
“……啊啊,姐姐你这么丑,怎会有男人喜欢你呢?更何况,有人来搭讪时,你不是杀了他们、就是将他们打倒在地——如果我是男人,我肯定也不会喜欢你这种不懂风情的女人。”
“我…我这只是在认真挑选初体验的对象!你懂吗?!”
初体验啊……
玛莎依稀记得,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那时的他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也仍显得有趣无比。
“那,你准备找个怎样的男人啊?”
“帅!这根本不用说吧?首先要明确的一点就、是、帅!”
欧丹不是个可爱的女孩。
从来不是。
“咿——我可不喜欢那种身上长满了毛的猩猩。不管怎么说,他声音得好听,性格要好,要有勇气,最重要的是得拿我当宝贝,而不是将我当可征服的对象看……”
“……姐姐,你这是在挑丈夫吧?”
萨尔玛面无表情。
但过一会儿,她却咧嘴笑了:
“结果,说到底,你还怀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少、少啰嗦!!!”
……
…………
吵闹的声音逐渐远了。
也可以说,虽然她俩依旧在吵闹,但对玛莎来说,她们争吵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
“……”
当时,她趴在长桌上。
胸前的一团丰腴,则绵绵地软在酒水中,沾染着酒气,并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润泽。
“……”
……
男人。
男人、男人、男人。
即便在这小小的酒馆里,也依旧有不怕死的男人,在向这边张望。
(他们想从我这儿夺走什么?)
(我的青春?我的美貌?我的身体?)
……
可是。
虽然知道,假如给他们机会,这群人会蜂拥上来说很多“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的好话。但玛莎却知道,在这些人中,绝对没有哪个,曾想过夺走自己的心……
不。
应该有的。
想在收藏品中,增加黄金城女武神的爱情的男人,理应是有的。
但是……
玛莎闭上眼,用手遮住胸部,又往萨尔玛的方向侧过个身。
(愿意将我,看作唯一的我来爱,并且甘愿一生只爱我一人的……应该,是没有的。)
……
……
爱。
无论何时,爱始终是一种奢侈的宝物。
所以……
……
即便杀了我,我也不信连我都得不到的东西,如欧丹这种情商、智商都极低,且不受欢迎的女人,可以得到……
……
……
……
所以。
玛莎睁开眼。
她已经决定了。
于是,她便以郑重的表情,踏前一步。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在她被伤害前……为了她,去揭开这个人的…丑恶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