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余笙意外的是,隔天小臻照常来接她回公司录歌,只是在车上有些小尴尬,也跟着一起来的夏夏也感觉到了过于安静的气氛。
坐在副驾驶的夏夏扭过身体看向了后座,只见余笙戴着墨镜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高感。
再转而看向坐在余笙旁边的小臻,总觉得这两个人跟平时不大一样,但是又说不出里面不一样,夏夏张了张嘴,最后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抿着嘴的小臻跟沉着脸的余笙,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敢开口打扰,更不敢得罪,只能跟新招、正充当司机的男助理对视一眼。
其实余笙也不知道她再别扭什么,明明是想要关心小臻的,但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就只能这样僵持着,尴尬着。
一路来到公司,一路无言。
“这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那么尴尬的对面对吧?”一起走进休息室的时候,余笙突然说,“听说你昨天去医院了?”
余笙想要的是,是不是她生病了或者哪里不舒服,但是却非要拐着弯来关心她。
小臻听到了余笙的话之后,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她,眼里是余笙读不懂的情绪。
“我记得不久前我跟你说过了,余总出车祸,腿受伤了。”看到余笙低眉后,她又说,“既然你不愿意去看他,我就替你去看他。”
说到余杭,余笙的脸色都变了,她不是很愿意,总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连关于他的事情,余笙都不想知道。
她整个人都充斥着对余杭的排除跟反感,小臻却笑了起来:“余笙,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不等余笙回答,她又说,“白眼儿狼。”
“可是小臻,每一次看到他,哪怕是听到他的名字,我都会想到庄言。”余笙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
她是因为另一个人,而无法面对这一个人。
“你再无法面对余总,庄言也不会再醒过来了。”作为他们共同的好朋友,小臻虽然也很难过,但是却不能认同余笙的做法,“如果事情刚好反过来,你还会这样吗,余笙?”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余笙看着小臻,一字一顿地说,“那是二十二岁的年轻生命,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原谅他?”
庄言的死,虽然跟余杭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却间接跟他有着扯不清的关系,这些年来,在余笙的心里,早就认定为是余杭害死的,所以她才无法面对余杭。
余笙可以对所有人的宽容,她可以原谅所有人,唯独无法原谅余杭跟曲知。
所以她宁愿离开余家,靠自己,也把庄言的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毕竟他是你爸!”
“那庄言呢?他凭什么把自以为是,对我的爱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之上。”
“那是一场事故!”小臻也随之激动了起来,“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五年了,也够了!余笙,真的够了!”
余笙抬头看着小臻,却一句话都不说,她一直以为小臻应该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了解她为什么坚持唱歌,了解她为什么不拍戏,也了解她为什么不愿意回余家。
“我以为,最了解我的人应该是你。”余笙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之后,突然站起来,二话不说,就迈步向门外走去。
再次把墨镜戴上,一路朝着录音室走去,见到经过的同事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面无表情。
同事也都习惯了她时而平易近人,时而化身高冷余,所以并没有在意她此时的情绪。
唯一能让余笙感觉到心里平静的地方,除了家里就录音室了。一个是能让她放松的地方,一个是能让她忘记所有不愉快的地方。
其实她在录音室里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只要坐在这里,看着这些熟悉的录音设备,她都心里平静了许多。
坐了好一会儿,录音室的门才被推开,进来的是莫朗。
看到余笙坐在录音室里,他有些意外,他以为余笙会比他晚到的,尤其是看到余笙一脸情绪不佳的样子,他更是紧张了。
吞吞吐吐的问:“今天来那么早?”
在发呆的余笙,看到莫朗的那一刻,才回过神来,突然站起来,戴上墨镜,冷漠地说:“今天我有点不舒服,歌就改天再录吧。”
话落,不等莫朗开口,余笙就迈步离开了录音室。
留下莫朗一脸猛然,既想要跑上去追她,又犹豫,最后并没有追上去。
——离开公司之后,余笙不是回家,而是去了墓地。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笑得很好看的男孩子,余笙却不敢看他,这些年来,她一直对他有愧疚,很深很深的愧疚。
“如果你没有认识我,大概现在还活得好好地吧,说不定还成了superstar,都是我耽误了你。”说着,余笙的眼角滑下了一行泪水。
与其说她无法原谅余杭跟曲知,倒不如说她是无法原谅自己,如果庄言不是为了她,就不会发生这么不幸的事情。
他是天生的歌手,也是天生的明星,如果他还在,那么歌坛上,大概没有莫朗什么事儿了。
所以余笙也才会一直关注着莫朗,因为她觉得莫朗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庄言能够达到的,同时也是他的目标。
只是……没如果。
余笙觉得有些伤感,更多的是遗憾。
她蹲在墓前,像是跟庄言讲,但更像是在跟自己说,她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好笑,我不是无法原谅他们,而是无法原谅自己。”
她不敢面对的,其实是自己的内心,因为她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她。
余笙蹲在地上,抱着双膝,任泪水从眼角流下来。
她知道眼泪不能代表任何事情,更不能抹去她内心的愧疚,但是此刻,只有哭,才能让她得到一丝的心理安慰。
“真正要说对不起的人,其实一直是我吧?”余笙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她一点也不勇敢,更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