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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益州成都的锦绣山庄以价值不菲的上等布匹绣品而名动天下,庄主凌雁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能人志士,其独女凌天霜不仅姿容出众,过目难忘,一手巧夺天工的织锦刺绣更是誉满中原。锦绣山庄三年一度的“蜀锦大会”本是众多丝绸商人争相参与的一次盛会,会间可购得丝绸珍品,贩卖至四面八方,乃至西域,便是一笔大财。

蜀锦大会发展至今,上至达官显贵,下至江湖草莽皆来参加,众人不仅藉此机会饱览上等织锦绣品,且可见识到不少世面,众多王公贵胄、正派名流、江湖翘楚,俱会在大会上露面。

五月十八日,正是举行蜀锦大会的日子。午时刚至,便早已有许多人候在庄内,大会尚未开始,众人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畅谈茶坊酒肆间听来的奇闻轶事。

“大家知道吗?烛庸城的湛卢剑遗失了,欧阳城主为此一病不起,据说前些天才归天!”“嗨,湛卢剑本就不属于欧阳家,那是望江剑陵修成以后,望江散人传给他的一个姓叶的徒弟的。”“哟,你又知道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商人说得天花乱坠:“那可不,叶家湛卢剑,孟家凤凰木,凌家昆山玉,曾经有多少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啊。剑陵崩,天下恸……”他的同伴摆着手道:“呀,烦不烦,几百年前的狗屁传说了……”

“你说这锦绣山庄凌家会不会就是……”猴腮男子一脸故弄玄虚。“省省吧,天下就他一家姓凌?给你说了多少次,少听点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

嘈杂的喧闹声灌入张若水耳中,他半信半疑,真以为有这么传奇的故事,眸光炯炯地望着秋明洌。秋明洌摇头一笑,抬扇敲了敲他眉心,道:“茶余笑话,你也信?”

张若水穿出了平时最好的衣服,一袭白锦云纹衣,衬得他清秀的容颜多了几分隐世仙人之气,只见他独自走在前面,四处张望着,心中感叹着这场盛会的热闹非凡,不亚于烛庸城的品剑大会。而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的,着一身紫缎库金镶兜罗锦衣,摇着踏雪扇的翩翩公子定是秋明洌无疑,还有苗铃轻摇的小姑娘景澜,时刻都举止优雅的回生谷医侠辛彩。

待四人来到举行大会的大堂时,堂里堂外早已是坐满了人,人声鼎沸,来往间摩肩擦踵,想要进去着实不易。景澜见此,心下略感厌烦,嘟着樱唇目光扫过身旁恰巧怡然自得的某人。秋明洌恰巧瞥她一眼,不以为意,反而笑得略有些邪气,伸过手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景澜的额前留海,笑道:“怎么?莫不是担心挤不进大堂去?”景澜眸中一柔,笑容清甜,道:“不是啦,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儿都好。”

正当四人站在人满为患的大堂门口时,堂内前排的一个小丫鬟正巧转过头来,便看见了站在门口宛如玉树临风的秋明洌。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呆呆看了半晌,方一把拉住身旁坐着的一位华服女子的水袖,惊喜道:“小姐,快看,是秋四公子!”

“什么?”女子有点不耐烦,拨开袖子走了几步。“秋四公子,他在门口!”小丫鬟比小姐可是高兴多了,一张小圆脸几乎笑烂。“你去请就是了。”小姐细心地整理着绣品,并不是很上心。

小丫鬟兴冲冲地应声去了。来到门口,她盈盈笑道:“秋公子!”因她站得近,秋明洌闻声不由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挽着双髻的小丫鬟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等他开口,小丫鬟又道:“没想到在这儿竟能碰见四公子,我家小姐邀四公子过去坐呢。”说罢,她指了指堂内的某个位置。秋明洌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便看到了站在前排一角摆弄绣品的佳人。

女子抬头瞥了他一眼,嫣然一笑,秋明洌一撞见她的目光,俏面微红,不由得愣了愣,有些慌乱地看着脚下。秋明洌居然拘谨了起来,道:“我、我朋友还在这里,我让他们一道过来,劳烦领路。”言罢,笑着向前面的张若水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张若水将水眸一瞪,便理了理袖子走了过来。

来到大堂内,大小姐已命人又添了四张椅子,她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绣品,前来接待客人。大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张若水一见她便不禁想起曹子建的诗赋:“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四人在椅子上坐定,凌小姐举止大方,端端地抬着螓首,朗声道:“秋公子,别来无恙?”张若水闻言,便猜出几分这凌小姐与秋明洌的关系。秋明洌不似从前那般从容不迫,像个初来富家的山孩子一样,有些羞涩地道:“啊……有劳、有劳天霜妹妹挂念,一切均好,只是,”他顿了顿,一双星眸灼灼望定凌天霜,道:“思卿甚矣。”

乍听此言,凌天霜美目一睁,却又不以为意地报之一笑。秋明洌却不禁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揉搓着手里的踏雪扇。一旁正喝茶的张若水却被呛得咳嗽不已,与秋明洌彻夜长谈又同行了这么多天,两人对于对方也可说是知根知底了。秋明洌这样的贵族公子,从来都是处处留香。只有女子对他念念不忘,芳心大乱,哪有他对女子手足无措的。

这女孩儿果然就是他的心上人了吗?看着秋明洌一路反常的模样,凌小姐果真是他的心头肉呢。张若水瞟了几眼凌小姐,又瞟了几眼凌天霜,低眉偷笑着。

凌天霜镇定自若,丝毫不理会张若水偷瞄着她的眸子中薄薄的笑意,颔首饮了几口凉茶,道:“我也常怀念起我们小时玩乐的时光,当真是光阴荏苒呢”。凌小姐巧妙又矜持地化开了僵局。

秋明洌眸光大绽,直勾勾地望着凌天霜:“其实……天霜妹妹若不介意,可以唤我明洌。”说话间,他紧张得不停扇着扇子,似乎夏日的暑气全跑到他一个人身上去了似的。凌天霜相当爽快地应了,笑道:“明洌。”

另一边,景澜眼见两人交谈亲密,杏目瞪得铜铃一般,牙齿不自觉地紧咬着,一脸不悦地扫视对面的凌小姐。

与此同时,成都城街头。白日刺破乌云倾泻万丈辉光,蜀中出现了难得的大晴天。倾璇不敢张扬,进了城就下来牵马,不疾不徐地沿着热闹的集市往锦绣山庄的方向走。

穿过繁华的街道,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酒家不时传来金鼎烹羊的香味,一间酒肆里胡姬扭动着水蛇腰肢,脚腕璎珞泠泠。果然不愧为西南第一繁华之地,丝毫不输于长安洛阳。

“姑娘,买镜子吗?”一个热情的小贩朝倾璇递出一面黄铜镜。“不用,谢谢。”倾璇面无表情地挥了挥袖子。眼波一转,却在那面黄铜镜中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倾璇猛然回头,环剑慢走的黑衣剑客毫无遮掩地映入眼帘。“是你。”倾璇停下了脚步,不由得柳眉倒竖,眸子仿佛凝结了天山极寒。“巧。”来者扯了扯嘴角。“慕罹,你跟踪我。”倾璇睥睨着眼前的男子,仿佛光用眼神就能一剑刺穿他。

慕罹却不愠不火,没有怎么搭理倾璇,径直从她身边擦过:“我也要去锦绣山庄。”“你,无赖!”倾璇呵斥到身前的男子。没想到慕罹丝毫没有怒色,反而回过头望了她一眼,一挑嘴角:“你爱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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