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落空了,一块大石头击得她游向石碑的速度更快,她身上的冰霜越发肆意地在全身四处乱窜,彻骨的寒意让她的思绪一时陷入空白,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慢慢由惶然转为决绝。
她的重生,想必不是为了再一次的死亡吧。既然如此,她定不会让自己死亡。
一丈、一米、一尺、一寸。说时迟,那时快——
娵音抄起一根比先前还要粗的白骨狠狠抵上石碑,速度快得无法想象,如同幻影。白骨“咔吱”的碎裂声提醒着这一切绝对真实。呃,白骨老兄,对不住了。
怕自己收势不稳又撞到石碑上的匕首,娵音索性倾身倒向石碑,准确地握住匕首的柄,猛力拔出,石碑轰然倒塌,娵音早有预谋地闪向一边,继续随着水流前行。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难以让人相信是一个弱女子所为,当看到她眼底慑人的锋芒时,就不会再有任何疑虑。
她,当得如此。
全世界都想我痛苦,那么我偏要快乐;全世界都想我绝望,那么我偏要希翼;全世界都想我亡命,那么我偏要生存;全世界都想我闻难即逃,那么我偏要迎难而上!
她的心,从未比此刻更坚定。身体在一寸寸被冰寒侵蚀、失去知觉,她的笑意却开始一分分晕染开,似初生的太阳将海洋镀上璀璨的色彩,那么恣意、流畅而狂放,隐隐有着仙家神祇的风度。
娵音面色苍白地从水中挣扎起身,蹒跚至林间靠着一棵千年古树恢复体力。
如果有人经过,就能看见一个血迹殷然、浑身湿透的狼狈女子,目光如鹰似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仿佛折翼的天凤。
清越的鸟名声此起彼伏,编织着一曲欢快的交响曲,挥洒下徐徐微风与树林青茂的剪影,别样风姿。在这么舒适的环境里,娵音渐渐放松了警惕。一旦放松,困意便席卷而来,经历了各种天灾,她已经精疲力竭。本能告诉她不要放松,但每动一下,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火辣辣的疼。在水里她太紧张,以至于她忽略了顺流而下时撞到石块、树枝、杂物所受的伤,现在可以说是深受其害啊。
娵音还是很有原则、很有良心地挖了个大坑把白骨给埋了。话说挖坑的匕首还真好用,娵音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就刨开了不少土,匕首壁仍然光亮如初,仿佛夜里闪耀着辉光的明珠宝玉,与她不像一个人的野兽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坑,太坑了。
娵音用“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匕首。确切来说,是瞪视。匕首是她从石碑上拔下来的,之前忙,没注意,这时她才发现这匕首长得的确很好看,柄处奢侈地用白玉雕成,却十足坚硬。娵音拿石头试探性地击打,一点影响也无,加重力度,她感受到一股斥力反震。娵音这下是真服了,刀枪不破啊啊啊。刀刃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跟镜子一般光滑,甚至能倒映出她的眼神。当然,绝对不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不实用之花瓶。
树林里总有些屈曲盘旋的虬枝,娵音拿匕首割,就跟割稻草一样的感觉,每割必断。那刀刃还发出淡淡的浅蓝色光芒,犹如神器。又或者,它就是神器。
正当娵音看的入神的时候,树林发生了变化。青绿的叶子慢慢枯萎、掉落,那些树干便光秃秃都林立着,毫无生气,渲染出鬼屋森林的气氛。
等娵音缓过神来,她所在的地面开始不对劲——那地面本是十分结实的,现在却慢慢变软,她试着往旁边走,发现树林的土地一般的软。娵音不再妄动,脚下的地像被稀释般,一点点软化为粘稠的泥,散发出腐臭的气息,她抱着一棵千年古树的树干,尽量保证自己的身体不下陷,忍着想呕吐的冲动僵持着。
如果她没猜错,脚底下的软地应该是沼泽,越拼命挣扎死得越快。这样下去,唯有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