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让她联想到《定风波》,便朗声吟诵: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纪沉无语,这叫不会作诗?
好吧,她吟的是词。
陆吟松则是有些惊讶,“这首词读来别有韵味,在下这折扇上也有一首自己闲来无事时作的,劳请音公子评鉴。”
他知道娵音对他的折扇感兴趣,不介意成人之美。
娵音忙不迭接过折扇,细细打量:
舞月翩跹,玉宇流光千丝缕。那时山高曲水长,曾饮觞中酒。三月阳春琳琅。对诗赋、起作翩然。波澜生处,且共东风,笑视愚生。
锦瑟华年,恍如回眸弹指间。子夜迷离故人心,黯然杯中影。唯道安乐然也。叹难言,指尖花落。泪湿衾枕,临窗滴砚,归鸿无声。
看完,娵音的心被猛地摄住,蓦地想起另一阙词,同样让人心伤。
她默然,良久,道歉:“音触到公子心事了,抱歉。”
这首词虽不算很工于笔墨,各方面都有一定的不足,却深入人心。能写出这种感怀的词,必定经历过什么,心有所感。
“无妨,过去多年了。”陆吟松收回扇子。
忘语阁的才子多,样貌也都不错,很能饱眼福。
娵音一时心灵所受的震撼被后面才子们五花八门的才艺冲淡,频频拍案叫绝,陆吟松就倚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注视着她,清润的眼眸里倒映完完整整的她,专凝得让人心跳加速。
那一刻,安宁和美。很多年以后娵音回想起来都会微笑,再叹息一声。这当然是后事了。
陆吟松径自坐着,并未大发诗性作首诗,或画幅绝世惊才的图,娵音是实在没有风雅的才艺可以与才子们应和。两人毫不意外成了最清闲的人。
“挽舟公子和音公子不能光看着啊,来此怎可不作两首诗,三幅画呢?”于乐邀请道。
娵音看混不过去,索性豪爽地大袖一挥,“纸,笔来!”
于乐愣了愣,不明白她前后反应落差怎么这么大,不过还是乖乖拿了纸笔。她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这是我第一次到来,又偶遇众位才子们,就作一幅《百花争鸣图》吧。”娵音语调激昂高亢。
才子们思索后,觉得这个名字挺有意思——在场的人大多有风雅之名傍身,共同组合起来不就是百花争鸣吗?妙哉!
“百花争鸣图?”陆吟松吟哦着,似分外好奇,又带点惊艳,“想来必是一幅好图!”
能得挽舟公子称赞的东西向来不多,娵音感到全场大部分才子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如芒刺在背,心里更是没谱。
将周围的人全部赶走,娵音开始画图。
画什么呢?
她画画的水平一向不可恭维,赶走别人是怕吓到别人,瞧,她多有爱心啊。提出画画实在是一时权益之计,她也不想的。
娵音严肃地思考了很久,最终提笔。
说起那提笔之势,在场之人无不印象深刻。潇洒果决不能形容娵音的动作之写意,宣纸上墨韵淋漓,因距离问题,看不出具体画了什么。但,才子们善解人意地认为,那应该是一幅美妙的画卷。
约莫过了一刻钟,娵音姗姗停笔,皱眉将图往前一推,别过脸,看在才子眼中更是洒脱酣畅,对她的图更加好奇,争相上前来看。
接着,顿住了,石化了,风中凌乱了……
陆吟松诧异地看着这一幕,走近一看,面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顿了顿,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方才漫不经心地道:“音公子这幅《百花争鸣图》可谓是神来之笔,名不虚传,人物刻画,场景雕琢皆上等也。吟松深感佩服。”
娵音瞧了瞧图,又瞅了瞅陆吟松,后者一脸坦然,满腔正气,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