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楚从来没有用这么凶的语气跟我说过话,这是第一次,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为陆嘉美紧张。
虽然我刚刚从陆嘉美那里过来,也说了很多安慰陆嘉美的话,也相信陆嘉美和江之楚的荒唐一夜不是故意的,还大致能够理解陆嘉美现在的心情,但是作为周兰最好的朋友,我更加能够体会到周兰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心酸难过甚至失望。
周兰对江之楚无限信任,也给了他无限自由。
昨晚江之楚和陆嘉美在酒店纠缠不清的时候,我就在周兰家里跟她聊天,我问她江之楚去哪里了,她说他去有事了,是一个多年老友回来,叫他聚一聚。
我又问她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
她笑着说:“他们老友相见,肯定有很多的话聊,有些话,可能是不想让我听到的私密话题。那如果我跟着去了,他们这些话题就不能聊,聚会就会不尽兴,老友分别的时候就会带着遗憾,那多不爽啊。而且我在旁边待着,江之楚还要忙着照顾我,不能随心跟老友玩,多憋屈啊。那我呢,跟在旁边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无聊得很……这样一分析的话,我还不如不去,在家里待着更自在。”
她虽然分析了这么多的理由,说得很动听,但归结起来就是一点——她对江之楚信任。
她甚至连江之楚要娶见的这位老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就完全放心的让他去。也不怕江之楚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因为她完全相信江之楚不会这么做。
可谁知道,江之楚,偏偏就这么做了。
江之楚的焦躁不安让我略略不满,周兰在家里等了他一晚上,没有丝毫消息的等,也是没有丝毫怨言的等,但是江之楚呢,一心只想着找到和他一夜荒唐的陆嘉美,完全没有想起一直在等他回家的周兰。
我在心底冷笑,说,“那个对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的人啊,就是在家等了你一晚上的周兰。”
“周兰?”江之楚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她昨晚干什么了,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
“怎么不好耿耿于怀了?”江之楚的莫名其妙让我心底发凉,“你一晚上没有回去,也没有告诉她你去了哪里,到底去见了什么人,你真的以为她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她打电话给你,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也不接。她不放心,一个接一个的打,可是你还是不接。后来打到她自己都放弃了。虽然她放弃的时候,跟我说是相信你,但是她脸上那种失望不安的表情是完全掩盖不住的你知道吗!”
“我……”我的怒吼让江之楚愣住了,他焦躁也被压了下去。
他楞在原地,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
他涨红了脸,木讷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我手机丢了。”
“怎么丢的?因为陆嘉美吗?”我忍无可忍,把不该说的话也吼了出来,“江之楚,我告诉你,我刚刚碰到陆嘉美了,她现在就在前面那间早茶店里坐着,你如果想去找她,大可以去找她。她已经把昨晚你们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什么!她都告诉你了!”江之楚的木讷顿时转变成惊恐,“那周兰知道了吗?你告诉她了吗!”
“你觉得我会那么白痴,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周兰让她伤心吗?”我好笑,“江之楚,这件事情最后会怎么发展,全都看你和陆嘉美的选择了。”
虽然陆嘉美口口声声说着她不愿意插足江之楚和周兰之间的感情,她现在也很痛苦很后悔,但后来她到底会不会插足,我怎么能保证?感情的东西,谁说得清楚。
我不想再跟江之楚说,我指着前面陆嘉美待的那间早茶店,说,“陆嘉美现在就在里面,你想去找,就去找吧。我唯一想跟你说的是,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你,不要让爱你的人失望。”
我说完之后,江之楚嗯了两声,就往早茶店走去,他后来是怎么糊弄周兰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和陆嘉美的事情并没有结束,而且越来越纠缠不清。
我后来又撞见过他俩好多次,对,是好多次。
每次撞见后,陆嘉美总会把我单独约出来,跟我说他们之间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感觉陆嘉美把我当成了她的日记本,什么话都跟我说,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像每次只要这样说出来,她的愧疚就会变少,她的不安就会变少……好像每次这样说过之后,她下次就能继续安心的跟江之楚见面。
据陆嘉美说,那天早上,江之楚在早茶店里找到了她。
她一看见江之楚,就像见到洪水猛兽一样想要逃跑。但是江之楚拉住了她,没有让她逃走。
江之楚把她拉到一边,小声的问她,“你是第一次?!”
“嗯。”她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那一小抹红色印记,再想起江之楚昨晚说的话,忽然又觉得心酸。
“既然是第一次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江之楚恼了,低吼着。
陆嘉美苦笑,“我告诉你,你会相信吗?我不说你,就连我自己的亲弟弟,陆嘉旭都不相信我还是个处!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在外面谈过很多次恋爱,是全天下最肮脏不堪的人,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其实是个痴情种,我为了一个叫做江之楚的混蛋男人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不,我信,我现在信。”
江之楚抱住她,紧紧的抱住她,嘴唇一下一下的吻她的耳后,“对不起,我以前说了那么多混账话,我对不起你,现在不会了,以后更加不会了。我会对你负责,你……”
“打住!”陆嘉美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你刚刚说什么?你会对我负责?江之楚,你是不是傻啊。你已经结婚了,女儿都生了,你还想怎么对我负责?你想离婚吗?跟周兰离婚对我负责吗?呵呵,江之楚,你别搞笑了。你会离婚?打死我都不相信。”
“不离婚还有别的办法对你负责啊。”江之楚说。
陆嘉美又好笑,“你还想怎么对我负责?金屋藏娇吗?要我做你的情人吗?江之楚,你是不是神经啊。你能不能清醒点!”
“能!我现在很清醒!”江之楚放开了陆嘉美,“得,我现在跟你说实话吧。陆嘉美,我不会离婚。我指着我的心脏说,我这里装满的,只有周兰,不会再有其他人。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打死我都不会和你去酒吧。发生昨晚那种事情,你以为我不后悔吗?我比谁都后悔,尤其是我知道你是第一次之后,我后悔得恨不得去死。我江之楚从来就不是个没有责任心的人,你要我睡完后提着裤子走人不认账,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所以我才会一大早的跑来到处找你。”
“我找到你,就是想跟你说说如何弥补你这件事情。”江之楚继续说,“你想什么都可以提,只要我江之楚能做得到的事情,我都会去做。”
“我只想要你。你能给吗?”陆嘉美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
和他发生那么荒唐的事情,她本来是什么都不想找他要,但既然他找到她,而且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如果不要点什么,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而且,摸着她的良心说,她还是很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啊。这个念头,从头到尾都没有减弱过啊。
陆嘉美见江之楚不敢回答,她又说,“我只想要你,你能不能给?江之楚,你别又把周兰拿出来说事儿。我们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做人能不能有点主见,跟着自己的心走。江之楚,摸着你自己的心说,你难道真的对我陆嘉美没有一点儿感情吗?你真的不想跟我陆嘉美在一起吗?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吗?你如果硬要否认的话,我不相信。昨晚的一幕幕,可都还在我脑海里像播放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的过,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而在这每个细节里,我得出了你对我的真是感情,酒后吐真言,酒后露真心,你骗不了我。”
“不可能!”江之楚只觉得自己要疯了,“我自己的想法,我难道还不清楚吗!你少跟我说这些了!”
江之楚对自己心里的想法是很清楚,也很肯定,但是对他昨晚做过的事情,他却是记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自己被酒精麻醉,意识混沌。很多动作,几乎都成了本能反应,他控制不了他自己。
陆嘉美不停的跟他说,他对她是有感情的,他其实很想大声又肯定告诉她,他对她真的没有她所想的那种感情。
要是真的有感情,他早就跟她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等到今天。
他爱的人是周兰,也只有周兰。即使周兰比不上陆嘉美,她没有陆嘉美漂亮,身材没有陆嘉美好,家庭条件更加是不能跟陆嘉美比,但这些都没有办法影响他对周兰的爱啊。
他很想让陆嘉美闭嘴,不要再说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