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听的出来,吴天明面上时许雷埋怨,实际上却是隐含着深深的担忧。
“他们欺负人!”许雷的话,也让所有人都对其二人,似乎犹如兄弟般的埋怨与解释进行了情感定义。
在那一刻,双方似乎冰释前嫌,相逢一笑泯恩仇,此刻吴天明摆明态度要为许雷出头,让许雷一阵的感动。
看似闹哄哄的现场,其实众位都在等待,等待来自南京的态度,新年钟声敲碎了中华大地上支离破碎的局面,却展现给人们的不是统一富强,而是更加灾难深重的中国。
天刚蒙蒙亮,在警局蹲了一夜的人们,都有些疲惫了,南方的冬天虽不至于向北方一般飘着雪花,却也是阴风阵阵,给人带来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从远处驶来几辆军用卡车,车子上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们,他们的到来再一次引起记者们的关注,纷纷猜测这是南京政府要动手了,可是会想谁动手呢?是代表中国这一方的许雷呢,还是代表国外一方的军官顾问团呢?隐隐间,人们的关注点不再是军内混乱的斗殴事件,而是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的尊严问题!灾难深重的国人刚刚从腐败无能的北洋政府脱离出来,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强而有力政府为他们撑腰啊!
此刻不仅风声在转向,记者们的宣传重点也在转向,某上海大报早晨便在头条刊登名为《是尊严还是耻辱?》的大幅报道,一时间,还未等俞济时的人把许雷等人押出来时,警局四周忽然出现了大批以工人、学生、商人为主的游行队伍,他们高举着条幅,高喊着“要尊严,要国格!”的口号,齐聚警局门口!
原本还气焰嚣张的各国领事馆人员,见到事情竟然引起了民众这么强烈的响应,也都有些胆怯,但是,毕竟国家实力摆在那,俞济时此刻也只能按照蒋总的命令先将许雷押解至南京,以待日后斡旋。
俞济时多少和许雷是有些渊源的,毕竟他的南京警卫师承继的是他许雷的南京警备旅的番号,虽然这也不算的什么,但是常常在南京听到许雷的名字,却让他不得不对这个所谓的前任,有些想要了解一番的冲动。
他一推门进入,便看到几个人站在屋里张望着门外游行的人群,他一眼便认出了许雷,这似乎并不需要照片,仅仅需要作为军人的那种直觉,第一面,俞济时便对这个人心生好感,但毕竟他身处蒋总身边日子很长,练就的一身宠辱不惊的本事,平淡中威严的语气命令士兵带走了许雷。
吴天明见到眼下这种情况,心中还是放心的,毕竟去往南京也是一种保护方法,总比在这上海滩,外国人是老大的地盘上任人宰割要强些,去南京之后,就看双方背后的斡旋了。
在门口有人喊打,有人喊放的声音中,许雷被押解上车,随行的还有一众外国军官,许雷此刻像是英雄般被所有人瞩目,记者们急忙的拍着照片,人们跟随着汽车向前移动,当许雷的车子已经脱离了人群刚要放开速度前行时,突然背后传来群众的呐喊:“许将军好样的!”许雷的心猛的被一揪,眼里有些涩涩的东西...
美子和佳妮紧张的在家中来回走着,连霍光义的老母亲也是跪在佛龛前,嘴里默默念着什么,方正听说出了事,赶到许府时,霍光义已经出了门,于是立刻赶回公司,告诉会计将所有的现金兑出来,以备不时之需,会计不知道方老板为何突然要将公司几十万的现大洋干甚,但当听说是为了解救在大上海一夜成名的许将军时,无不动作麻利,这让方正都有些诧异!
霍光义匆匆回来一趟之后,带着方正就走了,留下美子和佳妮心中惴惴,甚至美子突然的痛哭,让佳妮顿时慌了神,一再打电话嘱咐陈云龙务必要将许雷囫囫囵囵带回来。
陈云龙此刻去拜访了一个人,此人是同盟会的老会员,也是国民政府的要员,与蒋总之间有些交情,但是当他把此事禀告给此人时,却得到一个令他感到十分气愤的回答。
“一个小小的旅长,为何非要如此兴师动众呢?”那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无奈的陈云龙只好拜别,前往别处找出路去了。可是,他一路找了好几个平时在国民政府还算是说得上话的人,却纷纷都被拒之门外,这让陈云龙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此事竟然如此令高官忌讳,甚至连见都不能见上一面,这些人也算是有担当的人了,可是竟然!陈云龙坐在车上,脑袋里一阵阵的发麻,看来此事已经成了绝非一般的事故,甚至很可能已经上升到了不可预测的程度!
陈云龙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十分不凑巧的发生在了一个关键的节点上,说来也是十分简单,民国政府刚刚成立,张学良在前不久已经易帜归建,现在的中国大有一统的趋势,在国内革命时期,也还算是出了力的外国友邦们,此刻更关注的是在中国的利益,其中,苏联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而日本和德国更是有些虎视眈眈,在蒋总的办公桌上,至今还放着许多各国元首对于未来两国关系的分析报告,眼下蒋总对给各国分配利益本就十分恼火,更是对其三缄其口,所以,各国也想通过什么事情来验证各自的分量,逼蒋总说话。
正在他们瞅着不知道该找什么事的时候,偏偏许雷的事情爆发了,于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各国心有灵犀的团结在一起,面上是为了顾问们讨公道,实际上却是为下一步在中国获得更大的利益添砝码!
可是,偏偏,许雷却成为此次事件的中心,深知内幕的他们谁敢这时候去触这个霉头?
待陈云龙想通此节时,再一次拜访了自己的老师,因为他知道,莫名其妙的老师说出兴师动众,看来并非指的就是他,而是指的各国使团,老师一直为他所敬重,眼下只能再次硬着头皮上了。
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将以严厉处分许雷为结果时,却不料到民国初年最大的全国波动却发生了!
平静了好几天的民国军界、政坛,忽然在这一日,集体躁动起来!事情还是从民间开始引发的,不知何人突然向几大报社送去了关于打架事件后续的资料,报社得知政府将在几日内举行会议,来首先以分配利益安抚各国,其次将对许雷施行严酷军法为结局,这让报社抓住了内幕,纷纷以头版头条来刊登!
事件波及很快,一时间,广州、北京、武汉等各大报纸纷纷转载,连许雷的老家济南也是跟着凑起了热闹,报社来这么一出,迅速调动了全国人民的愤慨,各地时态岌岌可危,大有不可控制的趋势!
何应钦站在办公室里狠狠的批评着几个官员,他自己也想不通,这空穴来风的消息是从哪来的,可是看到报纸上言之凿凿的话语,像极了民国政府的做派,即便是他身处此地,也开始对自己无法掌握全部信息感到动摇!
“我难道小看了这个小子?”这时,何应钦的脑子里,仅仅只有这么一句话来回的徘徊着。
连何应钦这个一向老成的人都不免怀疑了,更别提那些上蹿下跳的官员们了,南京政府又陷入了慌乱之中,连侍从室的一个秘书给蒋总送材料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茶杯,都被大家传颂为都是事件惹的祸!
不但全国百姓跟着闹起来,连一向与国民政府不合的冯玉祥、阎锡山等人也对此事发来了询问电,随后张学良也对他昔日的下属事件发来了声明,要求政府公道处理!这一出,搞得蒋总和他的智囊们哭笑不得,随后,紧急召开了政府会议,此次会议邀请了各路诸侯和政府委员,这次会议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因为这一次会议的主题不是探讨什么国家大事,而是仅仅为了一个上校军官。
当然,作为政客的蒋总此时也是想利用此事,以引进友邦为前提来削弱各诸侯的实力,不过,这些新军阀们也是心中有数,大家都是各怀鬼胎而已。
既然要研究打架事件,那么研究许雷这个人,也是非常有必要了,刚刚成立的国防部里,各位大员们派来索要许雷资料的络绎不绝,一时间国防部档案局洛阳纸贵,甚至都赶不及去拿新的纸张来抄写这些资料了。
对于全国上下一片热闹不同的是,济南这个许雷发迹的城市,此刻还是相对平静的,尽管报社发表了一些看法,声援本土将军,但毕竟他们还是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但是此次他们也是感到一些奇怪,日本人似乎对此事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反而听之任之,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日本不但在其中的利益纠葛,更重要的是横山寺在井田面前极度维护许雷的所作所为起到了关键作用。
远在济南的人们中,有一个人对此事十分关注,当他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后,打点了行装,就奔赴南京而去了。
他,就是宋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