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曳扶着她纤细的双肩,带着几分焦急,关切道:“顾怡,看着我,那些已经过去了,知道吗?”
他温润的声音让顾怡的目光有了焦距,但她却依旧不说话。
苍白的面色与摇摇欲坠的纤细身姿,让伊曳紧张万分地把她揽进话里:“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不帮你寻找这个答案。”
顾怡缓缓闭上一双美眸,仿佛承受不住般把头撇向了一旁。其实她之前也怀疑过,张启山手中或许根本就没有遗嘱,但是每次只要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马上否定它。她宁愿相信你遗嘱的存在,那样她还能安慰自己,母亲最后走的很从容,她给她留下了最后一点念想。
有了遗嘱的存在,她心中关于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的遗憾就会少一些,可是没有想到,遗嘱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别伤心,我带你回家。”伊曳将她拦腰抱起,朝着门外走去。
顾怡任由他摆弄着在车上坐好,系好好全带,一路静默无语。
伊曳的手一直紧握着她的,他懊恼地看着她满脸的落寞与哀伤,暗暗后悔,早知道是这样,他宁愿把这件事情永远地掩埋下去,最起码她还能有个念想。
顾怡双眸轻合,长长的睫毛不住翕动,微微地泄露了主人波动的情绪。伊曳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想要再次把她揽进怀中却不忍轻易打扰,或许此刻她最需要的是静默陪伴。
车上一阵安宁,只余窸窣的呼吸声,司机察觉车上气氛不对,小心地把握着方向盘,生怕车子不稳惹得总裁更加心烦。
回到伊宅,伊曳刚拉着顾怡从车子上下来,小莫便兴冲冲地扑了上来。
“妈咪,我听说姥爷来了,他在哪里,怎么都不见见宝宝呢?他是不是不喜欢小莫?”他娇憨地笑着,手中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横笛。
顾怡蹲下身子,慈爱地抚了抚小莫的头,轻轻叹了口气道:“他不是不喜欢小莫,只是工作太忙……”后面的话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算计,又怎么会把外孙放在心上。
伊曳看着小莫,略微蹙眉,生怕他再问出些什么问题让顾怡伤心。他抱起小莫,交给一旁垂首站立的小兰:“带小少爷下去玩。”又转头对管家道:“回头给他找个好的横笛老师。”
小莫听他终于松口,立刻欢呼起来,一股脑地把姥爷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爸爸,你真是太好了!我可不可以请沈玉叔叔做老师?”他眨着一双星星眼,乐呵呵地冲着伊曳撒娇。
一听到沈玉的名字,伊曳面上立刻冷了两分,不容质疑道:“两个选择,找沈玉以外的老师或者不要再学。”
小莫瘪了瘪嘴,没有再说什么,任由着小兰将他抱了出去。
看着小莫远去,伊曳这才转过身来厉声训斥着管家:“今天到底是谁当着小少爷的面嚼舌根?你就是这么管理下人的?”
此言一出,管家立刻神色一凛,惶恐万分地道歉,其他的佣人也纷纷低下了头,秉着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伊家不留搬弄是非的人!”伊曳放下这句话,便带着顾怡转身离开。剩下管家和一群下人留在原地。
“你们到底是谁向小少爷嚼舌根来着,过后自己找我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吧。我再强调一次,一切关于少夫人的事情都要警醒着些,否则到时候少爷怪罪下来,我也帮不了你们!”管家一通训斥之后便紧随着伊曳进门。
伊曳扶着顾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轻声吩咐一旁的佣人:“给夫人倒杯水。”
佣人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放到了茶几上,生怕惹得伊曳不悦。
“不要为难她们。”出乎意料,顾怡在佣人转身离开后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顾怡不愿意把自己的不良情绪转嫁给别人,何况传话的人又怎能料到她家里的情况特殊?或许只是当做家常告诉了小莫。
伊曳难得的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柔声道:“好,听你的。”
“先生,我已经查出了是谁多嘴,这就叫他收拾铺盖。另外您和夫人晚饭想吃什么?”管家赔着小心站在一旁,生怕再惹得伊曳不悦。
“夫人心慈,这次便原谅他。以后这些家事你问夫人的意思就行。”伊曳沉声吩咐,虽是和管家说话,深邃的目光却没有一颗离开过顾怡的脸。
管家心中有数,知晓伊曳的意思是要把管家的权利交给顾怡。
“是,我晓得先生的意思。”说完,管家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顾怡无心理会他话里的意思,疲倦的扶额道:“我想一个人静静,先回房了。”语毕她便缓缓起身。
还不等她离开,伊曳便失控般地把她紧紧揽在怀中,她的柔弱与失落在他眼中是那么地惹人怜惜,他也曾失去过至亲,明白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有多折磨人。
“我会一直陪着你。”伊曳伏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清冷的音线满含柔情,听之让人动容。
顾怡被他猛地拽入怀中,略微愣怔之后便顺从地靠在了他的怀中,纷乱的死讯让她无心再和伊曳计较,她只想他能快些放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静默片刻,耳边温润的呼吸让她悸动,意料之外,他竟然在她耳边说出如此缠绵的话,他会一直陪着她,一双水眸泛起轻微的水光,一股暖意从心尖缓缓升起。
这是他的真心话,亦或做戏?还是他在可怜她?
顾怡没有心力继续辨析,她贪恋着他怀里的温暖,却又生怕自己深陷其中。这种感觉很微妙,他对她的吸引力就好像是罂粟一般,明知危险却难以戒除。
“好了,去休息吧。”伊曳轻轻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顾怡颔首,从他身边掠过,朝自己房间走去。
回到自己房中,在关上门那一刻,顾怡才真正放松下来,她靠着门框的身子缓缓下滑,憋闷已久的泪水终于脱框而出。
回国之后,她自从听张启山说起遗嘱,心中便一直牵挂,甚至那份遗嘱一度成为她心中的希望与动力。现在这份念想突然被人拿走,她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急急地从相框里翻出以往母亲的照片,紧紧把它们攥在怀中,泪水沾湿了胸前的衣襟。为什么,母亲您去的那么急,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医生不是说当时的情况很稳定,只要能够筹到钱换心就好。
澎湃的悲伤几乎溢出,她急迫地想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母亲为什么会走的那么突然,张启山在其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看着相册里母亲慈爱的笑容,几分坚定又重新回到她的心头。母亲走的不明不白她不能就这样放手!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紧接着门外便传来了小兰清脆的嗓音:“夫人,晚饭已经好,先生唤您过去。”
顾怡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波动的情绪之后,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她略微平静之后才觉出伊曳今天与往日里不同,她难以相信他那样冷清的人竟然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他逼迫张启山交出遗嘱,又替她出了一口恶气,这些也就罢了,刚刚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不过是契约关系,又怎会如他所说一般一直陪伴?
是戏言还是真心,难道他的演技当真比影片里的最佳演员还要逼真……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顾怡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这才从房间里走出去。
到了饭厅,伊曳和小莫已经坐好,小莫乐呵呵地看着她,出奇地没有再追问关于姥爷的事情,顾怡暗暗惊奇,这孩子不管对什么事都是刨根问底,怎么今天倒是安生下来了。
伊曳则是满脸淡然地坐在主坐上,手中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财经新闻。顾怡侧目看了一眼,才发现他正在看的那一个版面全篇都是在写他和自己在招标晚宴上是如何恩爱。
他对这种八卦类的消息竟然也会看的这么久?顾怡侧身偷看,两人的巨幅合照看起来格外养眼,标题也起的很肉麻“伊氏总裁携妻秀恩爱,高调虐狗”。带着这种标题,不用想也知道正文是如何的夸大其词。
伊曳收了手中的报纸,唇间一抹狡黠不易发现,他早就用余光瞟到她在偷看:“怎样,他们写的你还满意吗?是不是比之前蓝逸然那篇报道还要吸睛?”
顾怡知道自己偷看被他发现,面上带着几分羞赧,讶然不语,她险些忘了,当晚就是他一直拉着自己在媒体面前来回晃悠,不用说这份报纸也肯定是经过了他的授意。
他还真是小气,竟然还想着蓝逸然的事情,那不过是个意外,他却大张旗鼓地非要把报道的热度给比下去。
见她静默不语,伊曳淡然道:“我倒是觉得这篇报道的感情抒发的还可以再浓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