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城刚在茅房里蹲下，就听见院子里师长的警卫员小赵在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应声，只是自顾自地忙着眼下要紧的事情。直到自己的警卫员小环子也帮着喊了起来时，才一脸腻歪地回了一声。拉撒完毕，他用美军的宣传单擦干净屁股，而后一边系着裤带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地从茅房里走出来，看着眼前的小赵不耐烦地问：“干什么？”
小赵怯生生地看着面前的高大城一指门外：“师长叫你。”
高大城不紧不慢地走出院子，身边一片乱糟糟地景象。在跨出大门的同时，三营长胡光启正和他走了个对脸。
“我那事你给我办了吗？”胡光启迎头就问。
“什么事啊？”高大城明知故问地回答。
“我写的那复员的材料，你给我递上去了吗？”胡光启蹬着门槛高声问。
高大城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说：“回头再说。”
“我真有病，慢性病！没骗你。”胡光启看着高大城的背影喊道。
高大城没有理会身后的胡光启，因为他看见了向他走过来的郑华。
“哎呀，回来了？伤好利索了吗？”高大城一把拉住了红光满面的郑华：“这小脸儿，一看就是没少吃好的。”
郑华赶紧立正敬礼：“团长，我伤没事了。”
“还疼吗？”高大城摸了摸郑华的胳膊。
郑华被这一摸，裂了一下嘴说：“还有点，没大事了，不耽误工作。”
高大城一回头看见胡光启正倚在门框上斜楞着自己，他指着郑华：“你看看人家，伤还没好就回来。再瞧你，你个兔崽子。”
胡光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想个娘们一样满地吐瓜子皮，嘴里吧唧着山响还不忘扯闲话：“我没他那觉悟，人家眼睛订着政委的位子呢，我可没那么大的野心。”
“快进去吧，让老谢给你弄口吃的，政委去师部了，我这正要去，你先歇着去。”高大城拦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战士，把郑华的行李卸下来交到战士手上：“有什么事回头说。”
各处都在忙着收拾东西看着像是准备撤退，路过的每个院子里都传出嘈杂的叫喊声和东西磕碰的声响。高大城无心理会这些，在狭窄破旧的街道上和那些脚步匆忙的人们擦肩而过，他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焦躁与不安，这种气氛自打他们过了汉江就一直弥漫在身边，让每个人都变得敏感和易怒。这也是耳边不时想起激烈的叫骂声的原因。
高大城进了师部，扒拉开正打包装箱的人往师长的屋子里走，嘴里还叨唠着：“要这些破烂有什么用，还不都扔了。”
参谋王小欧说：“这些都是革命工作需要的书，怎么能扔了呢！”
高大城“哼”了一声：“要是这些玩意儿能挡美国人的枪子儿，你就留着。”
高大城一脚踢开了房门，屋子里师长赵鹏飞正光着膀子专心地缝着军服的扣子。听到房门被猛地撞开，抬头看见高大城已站在面前，下意识地浑身一抖，而后有些埋怨地呵斥：“你不会好好敲门啊，吓我一跳。”
高大城咧嘴一笑说：“娘们儿的活计都会了？我看这婚是没白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