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刺眼的阳光不规则的洒落到大地上,苍穹之上,一尘不染的薄云连绵不断的蔓延变换着形状,有时云轻如棉,有时又重如水晶巨石。
可谓是:东隅晨钟破苍穹,云水悠悠幽蓝天。心若游龙冲太虚,淡天琉璃醉蝶花。
蓝天之下,一望无际的荒野,寒风撩起黄土,遮天蔽日的浮尘中,重叠的人影若隐若现。
一名白衣少年在寒风中缓慢的踱步着,白衣上,数之不尽的暗红色伤口,其后背背着一名披着红色大衣的少女,如今蜷缩在少年背上,一动不动,尚未散去的梨花带雨面容。
“呵,什么朱雀弟子,蝶舞炎君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二十岁的小姑娘而已。外号听起来倒是挺威风的,实际上,却比谁都脆弱。”明知道背上的红衣少女不会回答自己的话,鸿焱却还是忍不住吐槽一下。
三个时辰前,自己背上这个哭成了泪人的妹子突然爆发,一掌轰碎了自己全力一击才能劈开的屏障,将自己带出了诡城,随后就是八点档喜闻乐见的哭诉求救剧情了。
话说,南宫煌一掌就轰开了屏障,那还要自己救什么啊,那种怪物一般的破坏力,相信即使是对上琴萱都不会落下风了吧!
无奈的摇着头,稍稍扶了扶快要从自己背上掉下去的红衣少女,鸿焱无奈的一个叹息,继续迈开了步子。
南宫煌窝在自己怀中一直哭,什么都不说就只是哭,鸿焱一汉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就在那陪着她,连怎么安慰都不知道。后来不知道哭了多久,当鸿焱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宫煌已经枕着自己肩膀睡着了。
恩,也许是失血过多晕倒了。
不管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反正结果都只有一个——送她回客栈。
在选择怎么送南宫煌回客栈的时候鸿焱可是好好的犹豫了一段时间的,拽着手臂拖走?不太靠谱,公主抱?万一被琴萱知道了自己可就成为第二个诚哥了啊,像货物一样扛走?容易被人怀疑自己是拐卖的……思来想去,也就背着比较说的过去了。
南宫煌并不算重,估计最多也就九十斤左右,鸿焱可是在十倍重力的环境中生活了一年啊,光体重可就增加了十倍,所以呢,背着南宫煌走上三个时辰倒真的不算是什么。
“到了,累死我了。”忘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熟悉的建筑物,鸿焱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背着南宫煌快步走了回去。
栖凤客栈呢,距离龙冢山不算很远,所处的地方也不能算是一座城池,而是一处由数个村落组成的聚集地的偏外围,客栈的客人也以各种游侠之类的为主,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隶属与任何太守。
不过鸿焱现在很怀疑,这些村落,包括栖凤客栈在内,会不会都是以前的桂城的范围?
自己进入诡城的地方距离栖凤客栈并没有多远,之所以会走上三个时辰,原因完全是因为自己受的伤也不轻,走快了容易使结疤的伤口再次爆开,所以鸿焱才会用那种散步一般的速度赶路。
“尤叔,我回来了!”一步迈入栖凤客栈中,鸿焱一眼就看到了那名正在给客人上菜的白发老者。听到鸿焱的喊声,那名客人也只是回头忘了一眼鸿焱,然后撇了撇鸿焱和南宫煌身上的鲜红外便熟视无睹的转了回去。
这个世界的人已经习惯了看到鲜血与死人,如果放在现代的话,鸿焱现在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一定会被人报警的。
“鸿焱?你去哪了?掌柜的她怎么又……”被称为尤叔的老者讶异的扫了鸿焱一眼,视线最终停在了鸿焱背上的南宫煌身上。
“等我解释完估计暴力女就死了,还是先准备烧酒金疮药和绷带吧。”匆匆的对着尤叔说出了疗伤的东西后,鸿焱便背着南宫煌径直上了楼。
鸿焱可不担心尤叔找不到自己要的这些东西,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的人们习惯了鲜血与死亡,疗伤的东西就像现代的感冒药般随处可见。
一脚踹开南宫煌的房门,将浑身鲜血淋漓的南宫煌轻轻的放在那张朴素的单人床上,刚刚放好,尤叔便拎着一篮子的东西跟了上来,篮子中,消毒用的烧酒,疗伤用的金疮药,包扎用的绷带,应有尽有。
“幸好我跟着琴萱学了几手包扎的技术。”随手从篮子中取出烧酒,鸿焱不以为然的直接扯开了南宫煌的上衣,随后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的直接将烧酒倒在了南宫煌的伤口上。
“额……你这……”尤叔看着鸿焱那粗暴的动作,嘴角不由得抽搐了起来,“这样掌柜的会很疼的……”
“我知道,疼痛分十二级,像这样被直接扯下一块肉几乎可以看到里面骨头的应该属于第八级,如果用烧酒浇在伤口上的话,可就最少十级了,类似与被活生生的剁掉手指一样。”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南宫煌的伤口上倒着烧酒,鸿焱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可是不用烧酒消毒的话,伤口感染可是会死人的,疼和死哪个更严重?当然更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鸿焱还特地竖起空着的左手一根食指,严肃的表情,“被浇的又不是我,反正我不疼。”
“……”尤叔直接被鸿焱这么一句憋得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嘛,疼点也好,让她疼到再也不敢自虐找死了。”一想到当时南宫煌没有任何反抗的被一群骷髅按在地上撕咬,鸿焱就有种‘多倒点烧酒疼死她’的冲动。
倒完烧酒,敷上金疮药,在打好绷带,前前后后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完成一切后,鸿焱才彻底的送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幸好伤口大多集中在肩膀啊,手臂啊,小腿啊,腹部啊之类不涉及隐私的地方,不然真有可能被她以辱了清白为名拔剑削我。”
“……你最好也处理一下伤口吧,看起来好像有点感染,都发黑了。”尤叔默默的指了指鸿焱肩膀上那个隐约可见点点白骨的伤口,有些担忧的语气。
“我无所谓,应该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等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好了。”鸿焱顺着尤叔指的方向瞥了一眼,便不在意的抬起头,望向白发老者,“对了尤叔,刚才你好像说的是……掌柜的又……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一身的伤口洗澡难道不疼吗?尤叔无奈的看着鸿焱,劝了好一会对方都不愿去包扎伤口,还振振有词的说‘浪费时间’,百般无奈下,也只好随了鸿焱了。
“这已经是掌柜的第二十三次如此带着一身的致命伤回来了。”尤叔轻轻的摇着头,语不惊人死不休。
“二十三次?!”鸿焱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就这种放普通人身上基本可以说必死无疑的伤她都经历了二十三次?!”
“实际上应该更多。”尤叔无奈的叹息着,“从我到这算账以来,每隔两个月掌柜的就会消失一天一夜,每次回来都是一副筋疲力尽濒死的模样,还从不听我劝去找郎中看,可是令人奇怪的,不管掌柜的当天晚上受了多重的伤,天亮之后再次出现的她依然精神奕奕的,身上也完全没有任何伤口。”
“……筋疲力尽,濒死,第二天精神奕奕啊……”鸿焱望了望朴素的单人床上昏迷中的南宫煌一眼,轻轻的一笑,“倒是忘了你是朱雀一族,我说嘛,要是你真一心求死的话,在我来之前,想必你就已经变成白骨了。”
“不过,每隔两个月……”收回自己的视线,鸿焱若有所思的摸着自己的鼻子,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急忙几个越步赶到窗户前,向窗外望去。
窗外,黑压压的乌云,天空像是下降了一大半般的压抑感,肆掠的狂风撕扯着街道,给人一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感觉。
“看来那些骨头是觉得我打扰它们享用盛宴了啊……”感受着窗外传来的那种令人不爽的气闷感,鸿焱轻轻一笑,随手关上了窗户,望向尤叔。
“尤叔,赶快收拾一下东西逃离这里吧,最好和左邻右舍也说一下,赶快逃跑。如果没猜错的话,它们应该在日落之后才会出来,赶到这个地方估摸着应该就戌时了,有很充足的时间让你们逃跑。”
“逃跑?为什么?”尤叔不解的望着鸿焱,疑惑的问句。
“暴力女每隔两个月就会消失一天一夜,回来的时候还一身的伤,在加上她曾经说过‘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她身上,不要去伤害别人’,这么看来,应该是暴力女每次都赶在诡城开启的时候去用自己的命安抚那些怨灵们,诡城再次关闭之后,按理说暴力女肯定就死了,不过暴力女可是朱雀的徒弟,死了便涅槃重生,所以才看起来像是突然痊愈了一般。”不以为然的笑容,鸿焱缓步走回南宫煌的床前,细心的给南宫煌盖好了被子。
“……这样啊……”尤叔轻轻的一叹,默默的转过身,“好吧,我去劝那些百姓们撤离,不过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相信啊……”
“要他们信什么啊,直接全部打晕了扛走不就好了。”鸿焱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梳子,缓慢的整理着南宫煌那有些杂乱的刘海。
“……鸿焱你真会开玩笑,我一半只脚进了轮回的老不死的哪有什么能力打晕别人啊,而且这附近居住的百姓可不少……”对于鸿焱的话,尤叔只是笑了笑,看起来完全没有当真,依旧背对着鸿焱。
“行行,你没有能力行了吧。”鸿焱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随后继续专心的干着自己的事,“先说好,我等会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睡一觉,可没时间去管什么百姓撤离的事。如果太吵了我不保证我不会梦游对着楼下挥几剑。”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默默的听完了鸿焱的话,尤叔保持着笑容,缓缓转了回来,“好吧,老夫就答应你,到时候你可以尽情的出手,绝对不会有任何百姓妨碍到你的。”
“那就好。”帮南宫煌整理好刘海后,鸿焱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梳子,直接脱掉了血淋淋的外衣,朝门外走去,“对了,你以后最好不要把证据收在别人灵位里,这样太诡异,记得帮忙把朱雀的灵位黏好,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真是眼睛够毒的小鬼,难怪孟章会把木灵决教给你。”尤叔无奈的摇着头,朝着单人床对面那个被鸿焱一剑斩成两截的灵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