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梦萦回忆到当年两人初识的往事,脸上不由泛起了微微的笑容。又道:“那次分手后,再次见到他,已差不多是一年以后。有一天,我爹外出办事,没几天,却是他送了我爹回来。原来,我爹一直组织江湖同道对抗幽灵教,幽灵教主因此视我爹为眼中钉,趁着我爹外出办事,派了多名好手暗施偷袭,爹虽然击毙了几人,但却也受了内伤。危急之际,他刚好路过,拼死相救,我爹才得以脱险。他身上也受了几处伤,我爹便留他在我家养伤,知道他是刘叔叔的弟子,又曾经救过我,对他更是推心置腹相待。我每日照料他的伤势和饮食,和他相处日久,彼此间渐渐生了情愫,认定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后来,爹娘知道了我们的事,也很是高兴。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我所想的那样发展,之后的一两年里,时常传来幽灵教偷袭暗害之事,多少英雄豪杰无辜丧命,江湖中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当时,以武当掌门云逸真人、峨眉的青莲师太为首,联合了武林中的几个门派,约定在重阳那天攻上雁荡山,只有摧毁幽灵教的巢穴,江湖才能复归宁静。”
张若茜不由问道:“那后来怎么样?幽灵教被消灭了么?”
程梦萦叹了口气,“那一战,虽然毁了幽灵教的巢穴,却没有发现教主肖鹏宇的踪迹,正道武林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损伤惨重,我和他也在那一役中被人群冲散。后来……我才发现我腹中已有了孩子,那时我还一心期待着等找到他告诉他这个消息,却没想到,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亲眼见到的,却是他背弃和我之间的诺言,和另一个女人拜堂成亲,连孩子都已经有了……”
程梦萦的眼神似乎有一刹那间的飘忽和悲伤,“所以,我宁愿让灵儿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宁愿你们以为我对她这样狠心决绝,也不愿说出这个秘密。”含泪的眼睛看向段灵儿,“灵儿,对不起,是娘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知道突然告诉你这些,你一定很难接受,可是为了不让你们再继续深陷下去,我只有告诉你真相,你们这一生终究是无缘……”
段灵儿痴痴站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像别人一样,有爹娘在身边,没想到,老天爷真的听到了我心中所想,今日一日之间,我不仅有了爹,有了娘,还有了……哥哥,呵呵!”笑着笑着,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胡乱抹了抹眼泪,段灵儿眼角余光瞟到了南宫星,只觉被针扎得千疮百孔的心又痛了起来,再也不想留在那里,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
张若茜叫了一声“灵儿”,阮梦悄声道:“你悄悄跟在她后面。”
张若茜奔出几步,段灵儿忽然转过身来,“我只是想自己待会儿,求求你!”
瞧着段灵儿满是恳求之色的眼睛,张若茜只好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回过头来,却见南宫星依旧痴痴地望着段灵儿消失的方向,不由担心地问道:“南宫星,你没事吧?”
南宫星回过神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抱了抱拳,沙哑的声音里满是苦涩和无奈,“前辈,在下告辞了。”
见南宫星挣扎着前行,张若茜上前两步道:“你受了伤,不如我送你下山吧!”
南宫星也不回头,却倔强地挺直了背,脚下加快了脚步。
张若茜摇摇头,转身和阮梦对视一眼,不由苦笑了一下。
忽然身后传来沉闷的声音,回身看去,却是南宫星终究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张若茜和阮梦连忙过去,只见他嘴角干了的暗红血迹更是衬得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已是晕了过去。
程梦萦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扶他坐好。”盘膝坐下,双手抵在南宫星背后,微一运气,内力绵绵不绝地向着他体内运去。
南宫星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睫毛微微一颤。
见程梦萦伸手轻拂了下南宫星的睡穴,张若茜忙道:“师父!”
程梦萦瞧了她一眼,“他受的内伤不轻,我点了他的睡穴,是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否则只会加重他的内伤。”
张若茜松了口气。
程梦萦道:“你们送他回去吧。”
阮梦和张若茜依言扶起南宫星,一人一边架着他,却又听见程梦萦道:“等等!”
程梦萦伸手递过一个瓷瓶,“这是千年雪莲所制的小还丹,对治疗内伤大有好处。”
阮梦接过瓷瓶放进腰囊中,“师父,那我们走了。”
程梦萦点点头,瞧了会三人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才转身而去。
福安镖局。王清奇见到阮梦和张若茜二人扶着昏迷不醒的南宫星回来,吃了一惊,连忙帮着扶到屋里躺下。
王清奇急切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师父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着张若茜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王清奇搓搓手掌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师父的内伤看起来很重!”
阮梦从腰囊中取出瓷瓶,递给王清奇,“这是小还丹,对治内伤大有好处,等他醒了,你喂他服下。”
张若茜瞧了瞧躺在床上的南宫星,叹道:“只怕他心里受的伤更重!”
阮梦也瞧了瞧南宫星,道:“这个谁也帮不了他,或许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三人静静站了会,阮梦告辞道:“王公子,你好好照顾他吧,我们该回去了。”
南宫星在床上躺了几日,内伤渐渐好转。
王清奇怕他一人会胡思乱想,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里,不是寻了些镖局的事情问他,就是向他讨教武功上的问题。
南宫星似乎和之前没什么改变,会耐心地回答王清奇提出的诸般问题,端来的饮食和药也都全部吃下,王清奇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却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天女派的诸人。
一日傍晚,王清奇正端着药碗要给南宫星送去,迎面却碰到了李大牛。
李大牛见他端着药碗,问道:“总镖头,你去给南宫大侠送药啊?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王清奇点点头,“已经好多了。”
李大牛道:“总镖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南宫大侠上次不是去看灵儿姑娘的么,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回来?而且也不见灵儿姑娘来瞧瞧他?”
王清奇四周瞧了瞧,低声道:“好了,最近暂且先别提起灵儿,尤其是在师父面前!”
李大牛抓抓头,奇道:“为什么?他和灵儿姑娘吵架了吗?不会呀,从没见南宫大侠和谁吵过架,灵儿姑娘的性子又那么好!”
王清奇连忙一手拉着他走到一边,低声道:“不是这样,因为……因为师父知道了他和灵儿原来是兄妹,你以后不要再提了,免得师父他听了心里难过。”
李大牛道:“怎么会这样啊!那他们真是太可惜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南宫星从大树的另一边转了过来,眼里深邃的悲伤渐渐变得清晰,耳中不断回旋着王清奇的话:“他和灵儿原来是兄妹!是兄妹!”
华灯初上,九江城中更添了一片繁华景象。
南宫星无意识地走在人群中,耳中听见一家酒家门口小二殷勤招揽顾客的语声,便走了进去。
小二引着他在一张空桌前坐下,笑着问道:“客官,你要点什么?”
南宫星眉头深锁,吐出一个字,“酒!”
小二道:“我们这里有二十年的陈年竹叶青,绍兴佳酿女儿红,花雕,还有状元红,高粱酒……客官你要哪种酒呢?”
南宫星道:“什么酒最容易醉,可以让人忘掉一切,都送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