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一轮明月倒映,池水波光流动。
亭中两人对坐小酌。
刘飞(萧王十分信赖的一位谋士,实为萧青手下的追风十六骑之一)道:“文清兄,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莫非有难解之事?”
钟文清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是为一位姑娘之事所烦心。”
刘飞微微一笑,“若是别的事,或许我还可以帮着出出主意。只是这感情之事,外人就很难插手了。”
钟文清忙道:“刘兄别误会!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只是担心鲍姑娘脸上的伤势。”
刘飞道:“鲍姑娘?你是说与你们一道回来的鲍国臣大人之女?”
钟文清点点头,“正是。她脸上伤势颇是严重,我前后寻了几位大夫要待给她医治,她却执意不肯,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你说一个女子不是应该最爱惜自己的容貌吗?她却为何偏偏不肯让人给她治伤?”叹了口气,一仰头喝下杯中的酒。
刘飞浅浅一酌,道:“前两****帮着整理各地进奉之物,瞧见一盒雪肌无痕膏,据说对祛除疤痕有奇效,你不妨去求求少主。”
钟文清忙站起身,喜道:“当真?那太好了!刘兄在此坐一会,我这就去找少主。”
刘飞道:“此刻天色已晚,也不急在这一时,反正明日少主要和我等议事,到时你再找少主好了。”
钟文清道:“也是。”斟满两杯酒,举杯道:“刘兄,我再敬你一杯,多谢你给我出了个好主意!”
刘飞微笑不语,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萧王府。
书房。
萧青放下手中的账簿,“好,此事就交给刘飞全权处理,郝二,文清,你们二人从旁协助。”
“是。”三人应道。
“没什么事,你们且回吧。”
刘飞向钟文清使了个眼色,道:“属下告退。”
萧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见到钟文清依然站在那里,道:“怎么?文清你还有事?”
钟文清抱拳躬身道:“属下有一事想请少主帮忙。”
“什么事?说吧。”
钟文清道:“听闻各地进奉的物品中有一盒雪肌无痕膏,属下斗胆,想请少主赐予。”
萧青道:“雪肌无痕膏想是女子用物吧,你要来作何用?”
钟文清面色一赧,道:“少主,属下见鲍姑娘脸伤难愈,心想一个姑娘伤了脸甚是可惜,所以……”
萧青打量了他两眼,嘴角微微上扬,心道:“想不到这小子向来不喜女色,这次居然开了窍了?!且待我逗一逗他。”敛容正色道:“这鲍芷妍不过是阶下之囚,雪肌无痕膏乃是极其珍贵之物,用在她身上岂不是浪费?如今图解既已落到戚继光手中,他二人再没有任何价值,与其留着浪费米饭,还不如早早杀了他们,你觉得如何?”
钟文清不料萧青说出这番话,急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结结巴巴的道:“少主,这……这……”
萧青忍住笑道:“既然你没有意见,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钟文清忽然跪下,以额顿地,“少主,请你开恩!”
萧青道:“怎么,你对我的话有异议?”
钟文清道:“少主,鲍国臣如今只是一介平民,对我们毫无影响,属下愿意一力作保,何况鲍姑娘她更是……是……”
萧青道:“是什么?”
钟文清抬起头道:“鲍姑娘她是属下的意中人,属下请少主念在我往日的功劳,饶恕他二人。”
萧青嘴角一丝轻笑,“起来吧。”
钟文清道:“少主你答应了?”
萧青道:“看在你的份上,就饶了他二人。雪肌无痕膏也可以给你,不过你必须也帮我办一件事。”
钟文清喜道:“少主尽管吩咐。”
萧青道:“鲍国臣父女二人一直关押在府衙大牢,既浪费府衙支出,而且府衙监牢难免人多口杂,未免有何意外,给人落了口实,从今日起,你将他二人带回府中严加看管,可能办到?”
钟文清躬身道:“是,少主。”
萧青拍了拍手,呼道:“小凡。”
一个小厮推门进来,“小王爷,有什么吩咐?”
萧青道:“带钟文清去库房,将前两日入库的雪肌无痕膏找出来给他。”
小凡应道:“知道了,小王爷。钟大爷,跟小的走吧。”
钟文清道:“少主,属下告退。”
钟文清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磁盒,兴冲冲地的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见没人应声,加重力度又敲了两下。
屋内苏秀雯怀里抱着一只狮子狗,道:“这里是你的地方,难道还要一个阶下之囚出门相迎么?”
见钟文清推门进来,苏秀雯弯腰将狮子狗放到地上,回身瞪着他道:“你又来做什么?”
钟文清微笑道:“我带了样好东西给你。”
苏秀雯撅了撅嘴,“我不要。”
“你且看看是什么?”钟文清不由分说拉过苏秀雯的手,将磁盒塞入苏秀雯手心。
苏秀雯看了一眼,道:“不过一个盒子,有什么好稀奇的?”
钟文清道:“这里面装的可是雪肌无痕膏,这是平江府进奉的珍奇之物,对于祛除疤痕很有效果。你既然不喜欢看大夫,有了它也可以治好你脸上的伤。”
苏秀雯不由自主摸了摸脸,忽然板起脸,将磁盒扔向钟文清,“我不要!”
钟文清忙伸手接住,“小心一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跟少主求来的,就这一盒,洒了可就没了!”
苏秀雯转身过去道:“谁稀罕呢!”
钟文清道:“鲍姑娘,你又不肯看大夫,如今有良药,你为何又不肯用呢?”
苏秀雯垂下头,心道:“我又何尝不想治好脸上的伤,可我若是恢复了容貌,叫你们瞧出我不是真正的鲍小姐,岂不是置鲍大人于险地?”想到鲍大人,心里有些担心,“不知道鲍大人怎么样了?”
钟文清道:“鲍姑娘,我也是为你好啊,你纵然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又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
苏秀雯转身过来道:“你当真要我用药?”
钟文清点头道:“嗯,只要姑娘肯用药,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秀雯道:“我要你放了我和我爹也可以?”
钟文清低下头,为难的道:“这个,我做不了主~”
苏秀雯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想要我用药也不是不可以,你得先让我见见我爹,我再考虑。”
钟文清道:“当真?”
苏秀雯道:“我虽只是个小女子,说过的话却也是算数的。”
钟文清喜道:“那好,我这就带你去见鲍大人。”
苏秀雯跟在钟文清后面穿过几个院落,道:“想不到你家布置的倒挺不错的。”
钟文清侧身微笑道:“你喜欢吗?”
苏秀雯白了他一眼,“这又不是我家,要我喜欢干嘛?”
钟文清笑了笑,指着前方道:“鲍大人就住这。”
苏秀雯几步小跑,推门进去。
鲍国臣正手捧书卷,见到苏秀雯,站起身,高兴地道:“孩子,你来了!”
苏秀雯激动的扑进鲍国臣怀中,“鲍……爹,我来了!”
鲍国臣抚了抚她的柔发,道:“你没事就好,爹一直很担心你。”
苏秀雯拉着鲍国臣的手道:“爹,你受苦了,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鲍国臣看了一眼钟文清,道:“在牢中倒是从没人来为难我,到了这里,这位钟公子更是待我以上宾之礼,只要不出院门,在这院中倒是可自由走动。”
苏秀雯横了钟文清一眼,“喂,我要和我爹说会儿话,你还在这干嘛?”
钟文清不以为杵,道:“那你们在这聊会儿,鲍大人,我先失陪了。”
半晌,苏秀雯走出来,道:“走吧。”
钟文清将苏秀雯送回房中,双手捧过瓷瓶,“鲍姑娘,现在可以用药了吧?”
苏秀雯道:“谁说要用药了?”
钟文清急道:“你刚刚不是说只要见过鲍大人,就肯用药?”
苏秀雯不动声色,“你有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几时说过我肯定会用药?我只是说我会考虑而已。”
钟文清道:“姑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耍赖?”
苏秀雯道:“耍赖,本来就是女子的天性。”
“你……”钟文清哑然,皱了皱眉,忽然伸指点中苏秀雯的穴道,拦腰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床上。
苏秀雯睁大了眼,心里砰砰直跳,“喂!你想干什么?你别胡来!你要是敢碰我一个手指头,我决不饶你!”
钟文清抱拳道:“得罪了!”打开磁盒的盖,用小指挑出些许膏药,轻柔的涂在苏秀雯脸上,轻轻晕开。
苏秀雯松了口气,啐道:“你一个大男人,竟然用强,要不要脸啊?”
钟文清边帮她涂药,边微微笑道:“用强,本就是男子的天性,姑娘如此聪明,难道竟不知么?”
苏秀雯动弹不得,只好狠狠瞪着钟文清。
钟文清道:“姑娘,在下的脸上是否有朵花?”
苏秀雯愣了愣,“什么花?”
钟文清嘴角扬了扬,道:“若然我脸上没花,姑娘为何直直盯着在下?”
苏秀雯脸红了红,转开目光,“呸,谁瞧你了?”
钟文清伸指解开她的穴道,“好了,明日我再来为姑娘上药。”
苏秀雯忽然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见他疼得倒吸了口冷气,才松口,斜睨他道:“我说过,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决不饶你,这回可知道厉害啦?”
钟文清对着被咬的手指吹了吹气,无奈地道:“姑娘,在下可是情非得已,为了你好啊!这可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苏秀雯道:“谁让你摸我脸来着?活该。”忽然皱起眉道:“你刚刚说我什么来着,不识好人心?你骂我是狗咬吕洞宾?”伸手要去掐他。
钟文清忙闪身跳开,“姑娘好好养伤,在下先走了。”一溜烟的出门而去。
苏秀雯瞧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脸颊,想起刚刚他手指触及时的感觉,不由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