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大大的日头绕城西转了一圈,段灵儿的脸被晒得微微发红,耳中听得袁青云的脚步渐渐虚浮,侧脸向她瞧去,只见她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叫道:“南宫大哥。”
南宫星停下脚步,转过身,关切的眼神瞧了过来。
段灵儿指指前面不远处道:“那边有个茶寮,我们过去歇会儿吧。”
南宫星点点头道:“也好。你毒伤刚刚痊愈,本不宜太过操劳。”
段灵儿笑了笑,道:“师姐说过,饭馆茶馆也是探听消息的好地方,我们顺便去向老板打听一下。”
三人行到一张桌前坐下。
老板过来擦了擦桌子,笑着问道:“几位客官,要喝点什么茶?”
南宫星道:“来壶普洱吧。”
老板应声取出一套茶具烫好,煮好茶端了上来,倒了三杯茶水,道:“几位客官请慢用。”
南宫星叫住转身要走的老板,向他打听起诸人的消息来。
段灵儿听得前方传来嘈杂喧嚷之声,抬眼望去,只见一骑从西城门方向而来,马上之人也不约束马匹,任其飞速奔行,街道两旁摆摊的人、行人见了连忙纷纷避让。
忽然一个八九岁大的女童,拿着一串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跑到路中央,似乎瞧见地上有什么好玩的物事,笑嘻嘻的蹲下身研究起来,丝毫没有察觉近在眼前的危险。
段灵儿大惊,眼见马匹从眼前闪过,连忙展开身形赶上前去,左手搂住女童的肩膀,马匹却已奔到了面前。段灵儿脑中不及细想,右手撑在马首上一按,借着推力斜斜退到后方。
那匹马儿惊嘶一声,人立而起,马上之人跌下马来,滚了一滚,狼狈地爬起身来。吐了一口唾沫,随手抽了马儿一鞭,骂道:“小畜生,想摔死我啊!”
那人随即翻身上马,踱到段灵儿面前,恨恨地骂道:“混蛋,你瞎了眼啦!老子的马也敢冲撞?”手中的鞭子一挥,就要往段灵儿身上抽去。
眼见倒了段灵儿跟前,鞭子再也进不得分毫,只见眼前两只手指夹住了马鞭,那人张嘴又想骂人,忽然瞥见了一双晶亮的眼里投来的锋芒和寒意,霎时有种冬天坠入冰窖的感觉,心里不由自主一颤,顿时将后面骂人的话语憋回了肚中。
那人定了定神,偷眼打量过去,却见眼前握住马鞭的只是一个蓝衣布衫的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气焰又复猖狂起来。
他瞪着眼睛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我是给府衙送紧急文书的官差,居然前来阻挡,不要命啦!还不给我松手?”想要往回抽回马鞭,却使足了力气也动弹不了分毫,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嘟囔道:“你使的什么妖法?”隐隐觉得这个少年貌似不太好惹。
段灵儿大眼一眨,道:“喂,你的马差点撞到这个小姑娘了,以后别骑那么快,很危险的,撞伤人就不好了。”
那人又朝着段灵儿瞪了过去,“爷我就爱骑这么快,你管得着吗你?”
段灵儿未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摇了摇头,但也不愿和他纠缠,正要示意南宫星放手离去,却听见南宫星冷冷的蹦出了两个字:“道歉!”
那人“哈哈”一笑,似是从未听过如此好笑的事情,道:“道歉?我没听错吧!我劝你们赶快让开,耽误了我送信可不是好玩的,爷今日有要事在身,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喂,你这个少年,快松开我的马鞭!”
段灵儿轻轻拉了拉南宫星的衣袖,悄声道:“算了,我们走吧,犯不着和这个浑人计较。”
南宫星微一皱眉,又复展开,眼里似乎有了一丝笑意。
那人又道:“喂,你再不松开,我可不客气啦!”
南宫星见那人又使上了劲,道:“好啊,我倒想看你如何个不客气法。”手上又加了一分力道,那人怕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也不愿意就此松手,连忙双手握住,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双方僵持中,南宫星嘴角一弯,忽然松开了手。
那人正奋力回躲,未料到南宫星会突然松手,使足的一身力气顿时失了方向,“哎呦”一声跌下了马去。
南宫星“哈哈”大笑,“哎呦,原来你对人不客气的方式就是跌个四脚朝天啊,哈哈,那我可真是过意不去了。”
那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只见段灵儿抿着嘴儿似笑非笑,围观的众人或是捂嘴偷笑,或是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他揉揉几乎摔成两半的屁股,心里暗暗思量,也明白眼前这个少年甚是厉害,已经不敢再造次,嘴里却还要说上几句充充场面的话,“好,小子你有种别走,等爷送完信回来有你好看……”眼见南宫星又冷着脸瞧过来,连忙跳上马,朝着围观的众人嚷道:“看什么看,快让开,耽误了正事,你们都甭想有好果子吃。”
众人瞧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却也不敢不让路,那人一扬马鞭,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忽然身后一个女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段灵儿连忙转身,只见那个女童正揉着眼睛抽抽噎噎,百忙中还抬眼瞧了一眼,见段灵儿看过去,又低下头自顾哭起来。
段灵儿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去,柔声道:“你怎么哭了?”
女童边抽噎边道:“那个人好凶啊,凶神恶煞的吓唬人。”
段灵儿轻搂住她的肩膀,道:“别害怕,坏人都已经走远了。不哭了哦,来,我帮你擦擦眼泪。”
女童撅起嘴,指着地上道:“可是我的糖葫芦没了……”
段灵儿瞧着地上已被踩烂的冰糖葫芦,道:“我再去买一串给你。”四下望去,却不见有卖冰糖葫芦的人,歉然道:“可是这里没有卖的了……”
女童嘴翘得更高了,不依道:“我要糖葫芦嘛……”
段灵儿见她又哭了起来,无法可想,求助的眼光转向南宫星。
南宫星瞧了她一眼,慢慢走了过来,蹲下身在女童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女童脸上挂着泪珠,大眼睛眨了一眨,摇了摇头。
南宫星摸摸她的小脑袋,又低低说了一句什么,女童却止住了抽噎。
南宫星道:“好,你这么乖,我表演个戏法给你看。你瞧我手里是不是什么也没有?”
南宫星伸出两只空无一物的手,女童抓住他的手仔细瞧了瞧,应道:“嗯。”
南宫星点点头,左手在下,两手互相握住,道:“好,那你要瞧仔细了,你数三下。”
女童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南宫星的手,依言数道:“一,二,三。”疑惑的看了南宫星一眼。
南宫星微微一笑,双手一晃,放到嘴边吹了一口气,道:“你猜我手里有没有东西?”
女童摇摇头,却拉了他的手放到眼前看。
南宫星慢慢移开右手,只见左手掌心上托着一个用竹篾儿编织而成的小兔,煞是精致可爱。
女童拍着手笑道:“好棒啊,大哥哥,你是怎么变的呀?”
南宫星右手拿起小兔,道:“喜欢吗?”
女童脆生生的声音道:“喜欢。”
南宫星道:“那我把它送给你。”
女童喜滋滋的接了过来,道:“谢谢大哥哥!”忽然指着对面街道道:“大哥哥,我爹娘来了。”
女童高兴地大声喊道:“爹,娘!”
对面一对三十左右的夫妇闻言看了过来,满脸愁容立即被喜色所替代。
女童乐颠颠的跑过去扑入母亲怀中,那妇人搂住女童,道:“若凡,你去哪里了?我和你爹找了你半天,吓死我了。”